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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归 第二百二十五章 谁先服软

    晚上皇帝要来用膳,虽然吕嫦云很客气,还出言挽留了一下,但香桃子也不是那种脑子不好的人,知道这会儿还不是有资格翘尾巴的时候,便算了算时间,又挑着说了些上京的传闻后,便提着裙子退了出去,尽量不与皇帝的仪仗正面对上。

    一路从底层爬起来的人,用不着别人教她,她自己就明白什么是尊卑,什么时候该听话。

    清滟为她提灯引路时,香桃子也没摆贵人架子,依旧同她回了个善意的笑脸。

    但明摆着的,她们俩在毓德宫关系也并不怎么好。

    当初也没少为了一等二等宫女的名号斗过气。

    谁能想到从司针局被捞出来的小小宫女,也能有今天呢?

    穿金戴银的济贵人背靠贵妃和圣上两棵大树,风头出了不少,如今更是金贵嫔的重点排斥对象,两人三天闹上一回,似乎也无伤大雅。清滟摸着良心说,没有嫉妒是不可能的,可时运这回事说不准,她不能因为看如今的济贵人有多得宠,就生出什么取而代之,朝贵妃毛遂自荐的心来,这不现实。

    无宠无子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无宠,却还要顶着新宠上位,卖主求荣的名头在外头招摇。

    而她身上的风光,多数也是旁人给的。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而已,却要时刻做好牺牲的准备,因为她的存在,就是要为贵妃挡好外界那些明枪暗箭的。

    惨,真是太惨了。

    锦衣玉食固然好,但她也不是白吃的,既然当了后妃,就得保持敬业精神,不然贵妃名声差点不要紧,若是真被人算计了,那么她这个济贵人随时都有打包滚回司针局的可能。

    这样看来,还不如老老实实守在贵妃身边做个大宫女来的轻松啊..........

    这么一想,清滟心里又平衡了。

    晚上快要歇灯的时候,南翮在外头数着梆子响了几下,等到第三下过后,公孙嘉奥从才慢悠悠的从书案前抬了头,冲外头问了声时辰,料想着也该差不多了,便吩咐摆驾昭圣宫,准备吃那顿晚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晚膳。

    连着好几天了,每日都是这样。

    关外民风彪悍,骧国又尚武,倒是像他这样夙兴夜寐的皇帝,在骧国还真是少见。

    打下江山不算多难,照姐姐的话就是“只懂得打打杀杀,却不懂得君王守成的道理,就算是靖国十六洲都被抢了过去,他们公孙氏也迟早要完。”

    可惜,几年过去了,还是没完。

    但公孙嘉奥这几年做的事也不算少了。

    他重用文臣,借用成国公来铲除朝中异己,要钱有金家,要粮有洛家。

    从长远看,他确实比公孙刿更适合做这个皇帝。

    邬太后眼光还算不赖。

    如果说吕嫦云和万松雪的争斗还算是明着不打笑脸人,平日里还过得去的话。那么她和太后的矛盾,那就是妥妥的六宫皆知了。

    邬太后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她口口声声不在乎皇帝,可心里到底是舍不下的,一路扶持到他坐上王位,其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公孙嘉奥留着她颜面,也不过是不想传出去落下个苛待嫡母的名头,她却愣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以为是他念着从前的情儿,才下了令把她拘在乾寿宫,可衣食供应通通不缺。

    不好好呆着养老,还总想着再扶持个幼帝上去重头来过,难怪现在公孙嘉奥连见也不愿意见她了。

    如今四皇子四皇子没抱来,万氏倒是压下去了,可转头就来了个更厉害的吕氏。

    想的是渔翁得利,可最后到底是谁得的利,又是谁成了赢家。

    竭泽而渔的道理,她早已败尝过一次。

    怎么时至今日了,就是不懂呢?

    吕嫦云一想到明日太后传召,脑袋就止不住地疼。

    她是真心不想再去应付她,可又不得不应付。

    非常时期,也该用些非常手段。眼下她在宫里,就是对傅森最好的帮衬。

    当然,如果能闹得太后不得不出手对付她,再同皇帝正面对上,那就更好了。

    她这种想法怎么说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很危险,但成功的可能性并非不大。

    邓夫子说过两回,见她一意孤行,也只好遂了她的意,纵容她继续煽风点火下去。

    吕嫦云喝了药,觉得精神好些了,又吩咐清滟把还腻在她身边的四皇子抱走,小孩子到了点就要睡觉,也不能让他撒丫子野太久,尤其是之前羙儿还差点摔进御花园的鲤鱼池里,好好的孩子吓得几天没睡好觉,叫人看了实在是心疼。

    还好那会儿静香眼疾手快,一把给兜住了,否则口鼻里呛进了水,再不及时控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事既然没发生,就注定了查不出个眉目来,就算心里明知道二公主和三公主那天也来了御花园,可没有证据,四皇子也好好的,那就只能到此为止,说出来不光皇帝难做,她这头也顶多是罚一批宫人,伤的是自己的根本。

    金贵嫔那样横冲直撞,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女人,生的女儿倒是格外聪明。

    再想想公孙玉楼跟着万松雪,同样是公主,公孙玉楼就全然没有她母亲那样过人的胆识,站出去也丝毫没有公主的骄傲和尊贵,只有因常年不得重视而消散不去的怯懦。

    吕嫦云知道这宫里除非是皇帝授意,不然事再大,最后也不过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后宫和前朝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他只要维持表面的平稳就够了。

    就是去了乾寿宫又怎样,左不过是老调重弹,是罚跪还是抄经都一样,太后也忌惮她有公孙嘉奥撑腰,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把她拦在昭圣宫里多一天是一天吧。

    可是每次跪的时间久了,膝盖总是会很疼。

    加之金贵嫔时常带了公主去乾寿宫打小报告,邬太后几乎是想起来一阵,就要传她过去敲打一番,半是威吓半是讲道理,大意就是让她不要得寸进尺,占了宠爱不算,还一味地压制底下的人,从前好歹还有希望,可如今看公孙嘉奥宠爱她的架势和手笔,除了和贵妃交好的几个还能捞着点荤腥,其余的等于是守活寡。

    假以时日,怕是那些女人此后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静香陪着去了几回乾寿宫,每次都要陪着跪,她是真佩服贵妃啊,面不改色心不跳,就算路都走不稳了,也还是让他们把嘴都闭严实。

    毕竟就这一点点小事,实在是不该拿出来惊扰皇帝的。

    大家都长了眼睛,都知道皇帝朝政繁忙,女人们白天见不到皇帝丈夫一面,晚上能轮到的次数也着实有限,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就只能把怒火发到贵妃身上去,不敢当面骂,但回了自己宫,是砸花瓶还是碎碟子碎碗,那就随她们的心意了。

    只有吕嫦云清楚,公孙嘉奥泡在含凉殿许多天,估计正是为了汝南的战事未平,榆关又被傅森抢回去的事儿而犯愁。

    武官一派几乎都是公孙刿的人,常清刚杀了公孙伏都立威,又娶了平阳翁主的女儿为妻室,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瓜分侯府的权了。

    可就是常清,也得等秋后才能回京述职,眼下也不在。

    想来要派谁出去应敌,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呢。

    既然皇帝喜欢熬夜,那皇帝的女人也得陪着熬,吕嫦云已经习惯了,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她都没打发人去含凉殿问,反倒自己先用了些甜汤和热羹,只等着公孙嘉奥来时再将他喜欢吃的那些菜去热一热,没有必要重新再摆一桌上来。

    昭圣宫的小厨房是毓德宫原封不动搬过来的,比御膳好吃不知道多少,公孙嘉奥喜欢来她这儿或许一是图清净,二大概就是觉得她这里的菜好吃了。

    两个人私下里相处时很有默契,吕嫦云甚至比公孙嘉奥还不计较,皇帝尚且要追求色香味,而她想的是只要垫的饱肚子就行,大晚上的大家都累了,实在不必琢磨吃什么。

    月上柳梢头,再晚就约不了黄昏后了,公孙嘉奥看起折子来很有分寸,跟所有勤政的皇帝没什么两样,基本上是今天有一百封他就看一百封,不管外头天多黑了,他这头一定得看完为止。

    实在多了也不打紧,他照样搬到昭圣宫去看,就是传出去不怎么好听,指不定又要说他怎么宠幸妖妃,怕是连奏折都是用宠妃的胭脂批的吧。

    谁也没想到的事儿,昭圣宫这个风水宝地,三转四转的终于物归原主,以前是瑞贵妃的地盘,成妃命数不够,压不住不说,还把自己折了进去,最后还是落在了吕家人的手里。

    他走进去,成妃初进宫时喜欢紫藤,这会儿也一早就被移去,丁点都不剩了。没走几步,迎面就扑来一阵鸢萝香,清淡温雅,如同他们第一回的那个晚上,一样的人,一样的况味,这香就一直没变过。

    吕嫦云早早地等在回廊下,看见了便依礼下跪请安。

    以前让她学规矩,是叫她早早地看清自个的身份,不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妄想。

    但现在,先动心的人先服软,请安早就不用了,公孙嘉奥当然是舍不得的,他记得她自生产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于是一把就给扶起来,二人相伴着往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