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岁月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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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

    高小楠在去盛华的路上改了主意。

    半小时后, 她坐在钱大律师的办公室, 咨询离婚业务。

    “高小姐是自己有这方面的需求, 还是……”

    “你就当是我的问题。如果我要跟人离婚,之前又不小心签了婚前财产相关的协议,以后撕破脸打官司, 我有几成胜算分他家产?”

    “以高小姐的身价,应该担心的是被人分家产。”

    “他比我有钱。”

    钱律师皱眉, 一下子认真起来, “详细的情况,可否多透露一点?”

    能比高小楠还有钱的,那必然也是个人物。

    高小楠把玩垂落肩膀的卷发, 状若漫不经心,“就比如说, 我是打个比方……江复生那样的。”

    钱律师脸色一变, “盛华的江复生?”

    高小楠随意道:“对,就用他当例子。如果我们要离婚, 怎么打官司, 我才能获利最大?”

    钱律师沉默片刻, 语气凝重:“高小姐,恕我直言――庭外和解最符合您的个人利益。”

    高小楠起身就走。

    钱律师跟着站起来,“高小姐, 您不会真的和江先生――”

    高小楠回头, 恶狠狠瞪他一眼,“我看起来瞎吗?!”

    钱律师尴尬地赔笑。

    离开律师事务所, 高小楠在一家临近的茶座待了很久。

    即使再不甘心,她不得不承认,眼下这棘手的情况,走法律没用,只能寄希望于资本家少的可怜的道德和良知。

    必须找江复生本人。

    于是,高小楠来到盛华总部。

    刚进大厦,登记处的行政小姐姐马上注意到陌生面孔,给安保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追上她,“您好,小姐,请问找谁?”

    高小楠懒得嗦,一个眼刀过去,“我是你们江老板他老婆的闺蜜,让开。”

    两人愣了愣,等回神,高小楠都快进电梯了。

    小姑娘说:“快通知贺总,万一是个讹人的怎么办?”

    安保大叔跟秘书室和上级领导分别说了声,和小姑娘面面相觑。忽然,小姑娘一拍手掌,“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谁?”

    “高小楠。”小姑娘说,语气向往又羡慕:“传说中能把一五五拍成一七五的奇女子……果然真人比照片矮一半,这修图技术我服气。”

    安保大叔问:“江总什么时候结婚了?”

    小姑娘一脸高深莫测,“单纯!你看高小楠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以我的经验,肯定是被闺蜜绿惨了,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唉,都说江总风-流多情,看来是真的,搞的人家闺蜜反目成仇。”

    “太夸张了吧?”

    小姑娘露出失望之色,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嘟囔:“怎么就风-流不到我头上呢,我可以接受开放关系的呀……唉!”

    “……”

    贺振飞事先打了招呼,高小楠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地方,贺振飞挡在她跟前,指着手表,“你来的可巧,江源少爷前脚刚走,江总还有十五分钟可以听你骂街,到时你不出来,当心保安扛着你走。”

    高小楠冷漠脸,“我不骂街,我讲道理。”

    她开门进去。

    江复生正在整理几份合同,看见她,笑了笑,“高小姐。”

    高小楠眉梢眼角带着淡淡的嘲弄,“江总新婚快乐,准备带你太太去哪儿度蜜月呢?”

    江复生淡然,“高小姐有什么建议,尽管提,我当作参考。”

    “有啊。”高小楠声音冷下来,她走过去几步,把一张手写字条拍在办公桌上,“我觉得你应该单独去一趟,越快越好。”

    江复生看了一眼,纸上写的地址是陈樱老家所在的城市。

    高小楠难得如此冷静,“这是陈樱外婆的邻居,看着她长大的,飞机过去很快就能到……江复生。”

    她停了一下,重新组织语言,盯着对方的眼睛,“我从不求人,可我请你放过陈樱――她真的太惨,你算计谁都可以,别算计到她头上,她受不了。”

    江复生道:“我会记住。”

    高小楠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紧唇,转身离开。

    贺振飞走进来,“哟,时间正好。江总,我们该出发了,见完客人,能赶上回家吃饭。”

    江复生的目光落在那行地址上,面无表情。半晌,他站起来,“给家里打电话,晚上不用等我,今天到家太迟,可能凌晨以后。”

    贺振飞拧眉,“江总?”

    江复生将纸条给他,“订机票,办完事直接走。”

    *

    夜间九点多,江复生坐车,赶往C市机场。

    从这里到机场,车程约四十分钟。

    他偏过头,望向车窗外。并不发达的小镇,到这个点,街上已经空旷无人,只在几个饭店外,依稀有结伴的人出入。

    “停车。”

    江复生下车,站在路旁。

    贺振飞走到他身边,“江总,怎么了?”

    “呼吸新鲜空气。”他说,“有烟么?”

    贺振飞看他一眼,闲闲道:“那空气可就不新鲜了。”

    他看见江复生的脸色,叹了口气,“你等等,我问司机借。”片刻,他递上一盒烟,又说:“记得吸一口就吹掉,别吸进肚子里――你都多少年不抽了。”

    一点火星明灭。寒凉夜色,烟雾缓缓升起、又消散。

    葛医生的话,言犹在耳。

    “江先生?高小姐跟我说了你会来,我没想到这么快……照顾不周,请坐,我给你泡茶。”

    “我是镇上的赤脚医生……咳,不是正规的,附近的人有点小病小痛,都会到我这里来。你看那边,那就是陈樱以前住的家,现在空着呢,没出租。我有钥匙,你想的话,随时都能去看。”

    “陈樱的妈妈特别漂亮,是镇上出名的美人。很多年前,有个大老板打算投资这边的一个厂,不知怎么和她认识了,有过一段情。”

    “那时她才十几岁,那位大老板也有家室,考察结束后,他一个人走了,但是经常会写信过来。陈阿婆逼女儿和他断掉,说他们家虽然穷,但是丢不起这个人。她不肯,从家里跑了出去。”

    “一年后,她又回来了,抱着个孩子……听说是她在外面喝醉了酒跟人有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那孩子竟然是她在住所一个人生下来的,母女平安已经是万幸。”

    “后来,我女儿在别的城市生了孩子,我过去带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陈樱已经四、五岁了。”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在外头看见一个很可爱的女娃娃,我问她名字,她说她叫陈樱,我猜到她是谁,问她跟妈妈姓的吗?小丫头摇了摇头,文文静静的,说不是,她跟外婆姓,她没有妈妈。”

    “我才知道,她的妈妈到底还是走了,去大城市找那位老板。”

    “陈阿婆身体不好,陈樱很乖,从小就省事,不给人添麻烦,稍微大一点,洗衣做饭都会。对了,江先生,你吃过陈樱煮的面吗?挺好吃的。”

    “我经常帮她外婆挂盐水,她很感激,有时候看我忙的没空煮饭,就会端一碗汤圆或者一碗面给我。”

    “陈樱渐渐大了,她妈妈的事情,镇上几乎没人不知道,大人茶余饭后当闲话讲,孩子听在耳朵里,对陈樱也有了成见。”

    “她上学的时候,被一群孩子排挤、欺负。也不止是她的同学,街上邻居的孩子也有,还有些根本不认识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

    “那时她经常受伤,膝盖、手臂到处都是擦伤,那些孩子不打她,但是老喜欢追着她跑。陈樱胆小,体质也弱,那几年,她活的像一只惊弓之鸟。”

    “我实在看不过去,骂过那些孩子……可是江先生,你怎么跟一群叛逆期的青少年讲道理呢?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他们真的觉得只是好玩,而且不用付出代价――陈樱不会说,也不会有家人替她出头。”

    “陈樱不敢让外婆知道这些事,有时伤的重了,会偷偷来找我,请我给她上点药。那孩子越来越沉默,对我也没几句话。”

    “好在有一年,来了个好心人,带陈樱走了,还帮她外婆看病。”

    “几年后,陈樱出名了,我们在乡下都知道她很有出息。有一年她悄悄回来,替我还了房子的贷款,还说谢谢我照顾她和她外婆。”

    “其实……我帮了她什么呢?我根本没能保护她。我很后悔,当初没有为她多做点事……真的,后悔。”

    “陈樱这孩子,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能记十分。别人对她十分不好,她一分都未必能记住。多傻啊。”

    “她浑身都是刺,只扎自己,不害人。江先生,这世界待她太苛刻,太不公平。”

    “听高小姐说,你和她结婚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请你善待她。”

    半支烟掉落地上,江复生踩灭。

    *

    江家老宅。

    陈樱开了闹铃。

    九点多入睡,半夜十二点十五分,准时起床。

    下午贺振飞打电话来,说江复生临时有事,得到凌晨才回家,算算时间,那也差不多了。

    她打着呵欠,洗漱了下,便到楼下小客厅等。

    怕吵醒老太太和李妈她们,她也不开电视,捧起老太太放在一边的报纸,看的昏昏欲睡,眼皮快合起来了,就晃晃脑袋,醒醒神。

    她想打电话问江复生什么时候到家,可又怕他在路上睡着了,来回考虑,还是作罢。

    十二点半刚过,外面传来铁门移动和汽车驶进来的声响。

    陈樱从小客厅出去,站着等了会儿,听见脚步声,拉开门,“大哥。”

    灯光下,女孩穿着宽松的睡裙,黑发垂落肩膀,一张脸脂粉未施,清艳艳的,猫儿一般的黑眸带着几分睡意朦胧的迷糊。

    江复生大步流星过来,皱眉:“陈樱?你还没睡?”

    陈樱笑了笑,“我已经睡了一觉了,开了闹铃等你。”

    贺振飞本来拎着公文包准备进屋,见状,扯住老杨的胳膊,退后几步,悄声道:“走,你送我回去,然后自己回家。”

    老杨说:“先生的东西――”

    “走吧!别当电灯泡。”

    江复生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眉心紧拧,“你这是干什么?”陈樱摇了摇头,说:“不冷啊。你说了半夜回来……对了,你累吗?这么晚了饿不饿?我帮你把饭菜热一下,很快的――”

    “陈樱。”

    女孩抬头。

    男人的大衣有点沉,惯有的乌木沉香宁神的味道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烟味,清冽中带苦。压在她清瘦的肩膀上,便像他的世界包围了她。

    江复生凝视她的眼眸,语声低沉,一字又一字:“陈樱,这辈子,你要过的很好。”

    陈樱眨了眨眼,“我挺好的。”她觉得他今晚有点反常,不太懂为什么,以为他可能饿肚子了,又问:“你想不想吃夜宵?”

    江复生伸臂,将她揽进怀中,闻着她发间清香,声音便更沉闷,“你会过的很好。”

    陈樱一怔,在他怀里,脸有些热,心中依旧困惑,却低低嗯了声。

    江复生笑了下,神色恢复如常。他放开她,刮了刮她鼻尖,“以后不用等我,我如果出差,半夜到家是常事,你难道一直开闹铃么?”

    “没关系,我早上又没什么事。”陈樱轻声说,“我们结婚了嘛……我……我也想照顾你。”

    江复生正色道:“不是这么个照顾的方法――不会再有下一次,听到了吗?”

    陈樱有些失望,“哦。”她沉默了会儿,又抬起头,“那我帮你擦完药,你再睡啊。”

    江复生一滞。

    他回头,看见小姑娘真诚而热切的眼神,那么期待。

    ――她倒是真的精神了,不想睡。

    于是,他轻挑起眉,问:“陈樱,想不想做一件很罪恶、但是又很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