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入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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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 069心之所系身之所

    话及此处,三叔无语凝噎。

    而我亦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哪怕只是听着三叔这样娓娓道来,我也仿似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十多年前,只有五岁的风,看着日日陪伴着自己的母亲被众人逼死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又无能为力的绝望。

    就像我也曾在那一刻,与他一同经历过一般。

    难怪,他自五岁开始便因为受了寒毒而习武。

    这寒毒,就是湖水之寒。

    连我这个大人坠入其中都险些丧命。当时他只不过是个小小孩童,能活下命来,不知是否是冥冥之中,思芜夫人的魂灵护佑了他弱小的生命。

    难怪,无话不谈的我们,每每在提及他的生母时,他总是一脸的冷嚣绝望。

    在我选择在他与母亲一同居住过的小屋弃他而去坠崖而亡时,他瞬间急到口吐鲜血。

    耳边不经又回荡起我跳入崖下时,他那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凄绝嘶喊,那种欲哭无泪的痛彻心扉。

    不仅有将要失去我时的无望。也有再次将往昔血淋淋的伤疤残忍地撕裂开来的悲凉。

    我暗暗在心里把自己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枉我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如何如何爱他。

    到头来,做的都是些伤他最深的事。

    他却一句重话都未曾说过我,只是抱着,哭得像个孩子般道:

    “回来就好。”

    可是若有一天,我再也回不来呢?

    那时候,真希望他一样要好好活下去。

    不要辜负了思芜的一番苦心。

    三叔见我哭得伤心,却不知其中原因。

    只以为我是听了他的讲述,便安慰我道:“赵姑娘,你也无需过分伤情。毕竟再痛苦,也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如今,我既已明白你的心意。定不会再生怀疑。先前,望你不要见怪。连城就如同他的母亲,不爱则以,爱上了,便是一生。我只是害怕,害怕连城像思芜一样,爱错了一个人,毁了一生。”

    我渐渐止住眼泪,“三叔你放心,我定会爱他,如爱我自己的生命。”

    三叔缓缓一顿,微笑着点了点头。

    三叔走后,我又打来水洗了把脸,也没有镜子可以照照,完全是凭着感觉,眼睛兴许不再那么红了,才轻轻敲了敲石门,回到凳子上坐好。

    风很快便走了进来,一见我,第一句话便是:“三叔与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还哭了?”

    得,早知道是白忙活一场,我就不折腾了。

    我嘟嘟嘴,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叫我好生待你。”

    他半蹲下身来,柔柔地看着我的眼睛,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他当真没有讲什么让你觉得受了委屈的话?”

    我双手抓住他的一只大手,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他轻轻呼了口气,可是随即,眉头又蹙紧起来,“那……定是与你讲了我母亲的事了。”

    我心一怔,想摇头,又觉得不该骗他。

    见我一脸无措地看着他,他疼惜地抚了抚我的脸颊,“你可别跟我说没有。你这张脸上,可是什么都藏不住的。”

    他冲我微微一笑。

    我心里紧紧地一疼。

    “风……对不起,那日,我跳下悬崖的时候,你肯定很伤心吧。因为……”

    话没说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为我拭去了脸上的泪滴,又细心的为我将额两鬓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芊芊……过去再痛,也终究过去了。但是……如果现在,要我失去你,我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过去。”

    我一把将他环腰抱住,“风,我向你发誓,我再也不会那样离开你了。我会……一直一直呆到你身边,直到……再也无法——”

    他急急地堵住了我的唇。

    以吻。

    我稍稍一顿,缓缓地将眼闭了上,予他温柔的回应。

    既然不知道缘分会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那么就把每一刻,都当作最后一刻来珍惜吧。

    彼此紧紧相拥,缠绵而吻。

    他的身体越来越热,呼吸越来越重。

    我被吻得一阵晕眩,待理智稍稍恢复一些的时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他抱上了床榻。

    衣带渐宽,淑胸微露。

    下意识地,我用手轻轻将他往外一推。

    他的动作忽地一滞,沉重地呼吸也随之一屏。而后,他撑坐了起来,混暗的眸色恢复了些许常色。

    他将鼻息暗暗地压了住,起身便准备往屏风那边走去。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忽地一把急急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又一眼。

    彼此四目相对。

    他那眼神里,有不解,有欣喜,也有问寻。

    我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青涩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不再忸怩。

    在能抓住的时候,把握住能把握的美好,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得到了我肯定,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全身微微一颤,随即柔柔地再次将唇覆了上来。

    这一次,再不是点到即止……

    那一夜的感触,最深刻的,便是痛。

    夹杂着终于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献给最爱的人的一种即幸福又觉得有些伤感的痛。

    当我次日于现实中醒来时,即便身体并不是这具,可脑海里,还是保留了那份酸痛无力之感。

    嘴唇上,身体上他吻过的地方,还隐隐有些火辣辣的疼。

    甚至他身上那种男子的阳刚气息都还隐约的围绕在我的鼻翼。

    只是身边,不再有他。

    一个人撑坐着怕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四面白墙和一扇透着些微光亮的窗。

    一种从未有过的怅然和失落,随着莫名留下的眼泪,重重地压在胸口。

    那眼泪掉落在床褥之时,很快便被晕开,没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搭车去往舞蹈室的路上,一直都是混混沌沌的我,脑海里忽地灵光一闪。

    水袖舞!

    最近一直在编舞,想把自己最好的最美的一面全然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可是却一直苦于找不到能将自身的舞蹈特长和他的那个时代连接起来的一个点。

    脑海里莫名冒出来的这个舞种,好像刚好平衡了这两个点。

    飘逸水袖,轻盈空灵。

    水袖清波,绵延万里。

    而且越长的水袖,越需要用力挥动。明明要很用力,但表现出来的却是轻柔细美,行云流水。这一点,和我的主攻舞蹈方向也是一致的。

    到了舞蹈室,我即刻开始找来视频资料,跟着学了一会儿。

    虽说舞蹈底子是有的,但是学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又火急火燎的找来了水袖舞的汉服,才挥甩了那么几个回合,便大汗淋漓。

    而效果,远远没有自己期望的那般好。

    没事,慢慢来吧,反正我与他,还有着漫漫时光。

    我们来日方长。

    那时候的我,还傻傻地这样以为着。

    也是到了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不管我怎么做,怎样逃。

    命运的轨迹,其实早已将我们画牢。

    夜里因为舞蹈室临时开会,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等稍微梳洗了之后往床上一趟,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赶紧合上眼。等到迷迷糊糊地再醒来时,感觉手被人紧紧地握着,我稍稍往外一挣,握得更紧了。

    我吃痛地嘶了一声,风即刻紧张地靠了过来,声音颤抖地问:“芊芊,你可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昏黄的灯光下,风一脸憔悴。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眼眶里也红红的,模样焦虑至极。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迟来了几个小时么?

    我赶紧坐直起来,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风,怎么了?你那么慌,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他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只是你今天中午没有醒来,而且晚上到了时辰也还是一直没有醒来。我很怕。以为那边又是生了什么变故。让你回不来了。”

    那样的患得患失,那样的卑微小心。

    我心里狠狠地一疼,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风,我只是临时有事,耽误了一点时间。中午也是,因为练舞练得太投入都给忘了。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来,“以后与我,不许说对不起。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怨你。”

    我柔柔地抚了抚他的脑袋,越发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都不记得以前是在哪里看过的这句话:

    “遇见过很多类型的男人,最终觉得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单纯,就算再大的男的也还是小孩子的感觉,如果一个男的总让他的女友感觉他的成熟,那么我想这个女的可能没有能走进他的内心。”

    此刻的风,在我眼里,任他平时再如何沉稳睿智、杀伐果决,当下,也不过是个害怕最重要的人轻易便离开,而惶恐不安又无计可施的孩子。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算是走进了他的内心。

    只是这内心,为何这般荒凉悲戚。

    明明外表是个郎朗少年,心里,却沧桑疲乏得仿佛历经了几个轮回老者。

    而这颗伤痕累累的心,我真的能给与更多的温暖,而非……

    愈多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