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入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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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 086混沌谜团终解开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三叔,芊芊听不太懂,还请你明示。”

    他又重新转回头去,背对着我,形影漠然。

    “孩子,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如果要呆在城儿的身边,便要为之做好的准备么?”

    我心中一颤。

    “自是记得。”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时,我并不知你真实的身份。城儿说你是异国战俘,在逃祭女,我便也相信了。”

    “对不起,因为一些原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原来是——”

    他微微抬了抬扇,打住了我话,“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阴差阳错般……一语成谶。”

    在我错愕之际,他继续道,“血月之夜后,南国诸海之邦,灾事不断。加上又有外敌来犯,我便与君上奔赴城外平壤乱事。说来奇怪,历年来都感觉一度是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君上,一下子无比清醒起来。不停地问着我关于城儿的事。就好像……他的记忆自从思芜去世的几年后,就被谁夺走了一样。”

    我心想,莫不是跟那白筝有关系?

    先前风冒死砍下了她的右臂,我的肚子当即便不痛了。

    而一直活得迷迷糊糊的南王,也一下子清醒了!

    我竖起耳朵来,接着听了起来。

    “我还听他说起过……红月连夜,百鸟飞绝,山崩地裂……便是远古巨兽重现天日之时。”

    远古巨兽,毁天灭地。

    这类的传说,我只是一星半点的在《山海经》或是相应的影视作品里见过。

    但传说传说,毕竟没有真实史料记载,我也一直当它是像蒲松林的《聊斋志异》一般的鬼怪狐仙,打发时间之说。

    可是.当我真的能身临其境的来到如此古远的世纪时,我慢慢有点想去相信那些曾经听来像天书一般的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夸父追日……

    而活在无比漫长的几个世纪之后的我们,又怎么就能肯定这一切不会是真的呢?

    尤其是当它还关系着我最在乎的人的性命时,我宁肯信其有。

    "你说过,到了那个时候,只有灵国和南国共同的后人,才能将其制服!”

    “对!”

    “那也便是……”

    泽王是不可能了。他虽是南王之子,但是身上并没有灵国的血脉。

    况且他或许已经……

    “连城,只有连城能够将其制服对么?”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现在伤成了这个样子,别说制服什么远古巨兽了,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说罢,我感觉自己的胸口、鼻腔、喉咙总之任何一个能通气的地方,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了住,憋得我那叫一个难受。

    “是……当时走得匆匆,只想到城儿身上毕竟还有一道灭国之咒作为保护,断不会为此丢了性命!再加上那歹毒的妖后被砍去了手臂,一时间自是疼得死去活来,定不会再有余力去政治城儿。”

    他咬紧了牙,“想不到,那泽王……竟与她的母亲,如此的一般无二!心肠竟如此歹毒!把城儿伤得……”

    他气到浑身颤抖,但也终是知道这样也于事无补,“也是便宜了他,让他死了,不然,我也顾不得返程时君上交代我的,念在泽王终是他骨肉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的叮嘱,定要生生活宰了那小王八蛋!”

    我心里一抖。

    “他真的死了?”

    “我看过他的尸体,致命伤实在头部,被乱石砸重而亡的。”

    不是被我刺死的!

    可是我的心里,却并没有因此好过半分。

    即便知道那个人不是好人,可还是因为他的死与自己有关而难逃其责。

    多么可笑的人性!

    “我刚刚听到水天宫里传来她的哭嚎声……”

    “那个妖后,知道泽王死了之后,便如同疯了一般,硬找了几个四下逃窜的侍从不知道又施了什么妖蛊之术,让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只会听从于她。那些人无比怪异,一个个仿佛活死人一般,刀枪不惧,我所带回来的一队人马全部葬身于她他们手,不是忽然看到泽王的尸体被抬了回来,那白筝慌了神,连我一时都有些难以逃脱!”

    他又是沉沉一叹,“孩子,我要说的是……城儿不能死,而要救他……便只有一个办法!”

    我心里一急“什么办法?”

    他回过头,目光定定地看向我,“你的……”

    最后一个字,如同月色一般凉薄。

    “命。”

    像是有人猛地朝我脑袋上打了一棍,我脑海一阵钝痛之后,有段记忆忽然冷不丁地撺掇了出来。

    便是这梦的一开始,我跌落在水里时,看到了那个一身红妆的女子,嘴里念念有词的那幅画面。

    与当下就可以说毫不相关的画面。

    可我的全身,却一阵激灵,后背像是贴上了一层病。

    心脏跳得像是快要裂开来一样。

    我的耳畔,只剩下了这剧烈地颤动之声。

    “扑通扑通扑通……”

    我按住胸口,眼前三叔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那个一身红妆对着我诡然一笑的女子的画面赫然眼前。

    只是这次,我终于听懂了她那抹在幽蓝的水中一张一合的红唇里吐出的话语。

    “以我之血

    铸你之躯

    永世轮回

    生生不息”

    便是说,要以我的血,铸就风的身躯,从此以后,我们将有永生不灭的联系。

    我以前只知道何谓种血,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要种?

    又以什么来养!

    而我先前……无端端被卷入这么一场黄粱一梦中来,也就是为了替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完成她未完的使命!

    画面消散,我再次回到了崖边小屋,回到了凤凰花树下。

    三叔一脸愧疚地望着我,“我知道这样说太残忍了,但是……只有你的命,才能救活他。如果是我的,我二话不说。能为城儿而死,我死而无憾。可即便是我死上千次百次,都没有用!你是灵国公主,你懂种血之术,一旦种了血,只需过上七日,你便能……将身上之血,一点点全部渡与他……三日之后,他便可精气大增,所向披靡,也唯有那般,才能收服这能毁天灭地的狂莽之兽。”

    三叔一脸地罪恶深重,“孩子,对——”

    我没有然他把话继续,单刀直入地问,“方法?”

    “什么?”

    “我的体内,早已种过连城的血了,七日也足足过了。现在,直接渡血便可以了!三叔,你可知道渡血的方法?”

    那么遥远的年代,静脉注射自然是不可能的了。那么要以什么方式,才能把血输给风呢?我实在有些困惑、

    三叔一脸怔怔,“南王知道。这是南国之王代代相传的秘术。因为毕竟是以一命换一命……怕被心术不正之人窥了去,为祸一方。”

    我点了点头,“那这样,眼下连城的身体也虚弱得不行,你且先去请来南王……”

    对了,三叔说过南王忽然重病难安了。

    “或者,你问他学来方法。我且与绾姐姐在这里照看着风等你回来。”

    见我一脸平静,三叔反而担心了起来。

    “孩子,你可曾想清楚?是要渡你全部的血……你便也就……”

    我淡淡一笑,“三叔,我知道。我虽然在你眼里,还是孩子一样的年纪,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低下头去,再抬起时,眼泪滚了下来,“芊芊只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我往屋里看了一眼,“这个方法,请你一定一定不要让连城知道。”

    “……”

    “求你了,三叔。”

    我目光柔柔地看向远处,心里终于不再诚惶诚恐,反而如一波碧水般平平缓缓。

    “连城自幼孤苦,人生已是如此不易,我不想他余生,还要背负着着对我的愧疚和遗憾而活。”

    说着,我回过头再次以恳求般的眼神看向三叔,他红着双眼,缓慢而用力地点头。

    我一步一步走回那间小屋。

    短短的距离,却走得我仿若隔世。

    想来人世间的相逢,历来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我一直一来都有一种错觉,其实我自打掉落到水里之后就已经死了。

    是出于某种神秘的巧合或其他,才又辗转着活了过来!

    这种感觉其实自我第一次落水后醒来时就有。可我一直一直都不敢往深了去想。

    总觉得想多了不吉利!

    也总以为,不去想,一切就能自欺欺人地瞒过去。

    现在,我终于懂了,我当时被救活,原来是为了……更有意义的死去!

    可是如果这真的是唯一能让风活下来的方法,而我又刚好能做到的话,为什么不呢?

    因为我爱他啊!为什么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但就是特别特别的肯定。

    就像自己必死一样的肯定。

    此生做过很多让自己的后悔的事情,唯独遇到他,爱上他。

    时常让我有一种,一生无憾的感觉。

    回到屋里,我喂了吃下了一些三叔临走时给的药之后,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他像是做恶梦了,痛苦地皱着眉,手紧紧攥着,额头全是汗。

    我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脑袋抱在胸前,一点点擦开他额头的汗,又用手将他的眉慢慢地展开。

    风,这梦中的世界,我终究是因你而来,也要为你而去了。

    能你与相逢,便已是莫大的恩赐,我不敢再有别的奢求,唯愿在没有我的世界里……

    你也能平淡安稳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