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入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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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 089锥心刺骨铭记你

    缓缓从他身边爬了起来,我再一次柔柔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唤了三叔进来。绾姐姐也跟着进了来,泪眼汪汪地望着我。

    随后,南王也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这个昔日里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此刻潦倒得像极了路边一个无家可归的老人。

    他先是远远地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风,又有些踌躇地看了看三叔。

    三叔微微一作揖,“君上放心,城王已经昏睡过去了。”

    他这才放放心心地走上全去,定定地站在床前,呆呆地望着风的脸,一语不发。

    半晌,三叔才轻声道:“君上……臣弟唯恐这时间紧迫,还请……”

    南王怔怔地回过神来,昏黄的眼里,淌出了两行浑浊的泪。

    悄无声息。

    他别过头去,用衣袖拭了拭脸,而后转回头来,声音虚哑地道:“那便开始吧!”

    我便见着他和三叔一个指引一个操作,就这么在小屋里摆起了神秘的阵形来。

    这古老的国度,有太多莫测的神隐。我自是不会傻到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要忙着去弄懂。

    他们且忙活他们的,我且呆呆地望着我在乎的。

    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刻,你希望自己能做什么?

    我只希望,能和我喜欢的人呆在一起。

    一会儿之后,南王虚声道,“阵形即立,三日之内,人便只许出,不许进。若在期间有旁杂人等干预了渡血仪式地进行,那被渡血者与被渡血者便双双皆有乱气攻心、暴毙而亡之险。”

    三叔即刻应道:“君上放心,未来三日,臣弟必定率领一干忠义之士,誓死守卫。务必保仪式顺妥。”

    绾姐姐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声音发抖地道:“恳求南王也让奴婢呆在里面吧,主上自小便是奴婢照看,也让奴婢……送她最后一程吧。”

    南王唉然一叹,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一脸愧色地望向我,“磬乐公主,你要做好准备,此法对于渡血者而言,艰辛异常。你不似被渡血者那般可以一直昏睡到醒来。这三天,我不会不间断地扎破你的指尖,以你温热之血,不断铸热城儿冰冷之躯。你的血液要一点点地流,流上三天三夜,直至……血尽人亡。”

    一旁地绾姐姐听罢,整个人虚软了下去,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麻木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我被放置在比风高一些的床榻之上,风被放在垫上了许多席垫的地下。我两一高一低,左手与他的右手相握。

    在他的手下方,垫上了一块厚厚的吸血棉布。

    绾姐姐小心翼翼地守在我身旁,当看到南王拿着骨刺走至我身边时,她不敢看下去地闭上了眼。

    而我则屏息凝神,看着南王用那锋利的刺端,一个个地刺破我的手指。

    十指连心,痛至肺腑。

    只是一次还满头虚汗中疼得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心脏跳得特别快,好像要冲出胸腔一般。

    即便不用看去,光凭着这莫名的心悸,我也知道,我又回到了现实中。

    手指间,仍旧传来阵阵痛楚。

    在梦境中时,南王曾交代过我,之所以给我用迷魂散,就是想起到一些麻醉伤痛的效果。但是不能多服,不然长时间处在昏迷中血液又尽数在流的话,可能撑不过三日。

    思及此,我想了想,怕自己万一有个什么,呆在秋医生的这儿,一定会给他添麻烦。

    我撑着一身的不适,赶紧爬了起来,简单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叫了一辆车,等了很久才见司机来。

    在等司机来的过程中,我先后给爸妈和秋医生都挂去了电话。

    爸妈那边是简单的一番问候之后,便说舞蹈团有演出,要去外地几日,这期间唯恐联系不便,若是一时半会儿接不到他们电话也请她们不要记挂,我演出完看到电话后会第一时间回给她们。

    老妈听了虽是一个劲在埋怨我大病初愈就咋咋呼呼跳来跳去,但终究也没有为难什么。

    秋医生的电话才一接起,那边就是嘈杂的机械声一片。

    电话那头的他兴奋异常那个,说自己一直渴盼已久的基地终于破土动工了。

    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出那头的他那种无以言说的欣喜。

    我自是不好把这么悲伤的事说与他。

    再说,真如他所言,我已经在梦中找到了自己的使命,完成他,便可以彻底地醒来了。等醒来后,再好好说与他听吧。

    于是便扯谎说要回家一趟,三、四天后回来再联系。

    临收线前,他还不忘叮嘱我,说小心些顾泽,好像他家里人费了很大劲,这两天估计他就又能出来了。

    来到提前订好了三天的酒店,我把东西一扔,门一锁好顶了上,又挂了电话给前台,说我要专心写些东西,这三天内我没叫服务的话不要派人来打扰。

    又胡乱吃了几口来之前买好的面包干粮和牛奶。

    再次一脑袋扎进被窝里时,全身都跟散了架无力而虚软。

    可是即便累到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力了,眼皮还是硬生生地怎么也合不上。

    就算勉强强迫自己闭上眼,没多一会儿就会觉得心脏跳得想要从嘴里呕出来一般,整个人都心慌慌的。

    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不能再耽搁了!

    我把心一狠,再次掏出了昨天从秋医生家里偷偷拿来了那瓶药。

    可是这一次,仍旧没能如愿入梦。

    情急如我,便加大了一些药量。

    终于……

    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醒来。

    见我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绾姐姐面容枯槁地脸上总算多了一丝血色。

    “主上,你醒了?疼么?”

    我轻轻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反正终究是死,疼不疼,又何妨?

    我的左手已经肿得不像话了,人也感觉冷了许多。我微微偏偏脑袋,看了一眼下方的风。

    他苍白的脸上,慢慢多了一丝生机。

    真好。

    总算,我也是个与他而言有用的人。

    不然自遇到他之后,他因为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总算,让我也有报答的机会了。

    这么想着的当儿,大地又是一阵不安地颤动。

    一旁地南王移步床前,透过窗缝往外一看,嘴里喃喃地念道:“时间不多了……”

    而后,他又自顾自地找了一方地跪了下来,嘴里诚诚地祈愿道:“南国列祖在上,保佑我们此法顺利完成。让天下生灵免遭涂炭,让千百年来的辛苦付出,不至于毁在我一人的昏庸之上。如此,罪子死不足惜,甘愿受千刀万剐之苦也绝无怨言!”

    看着他这幅模样,也实属忧国忧民,实在不像是那种昏庸到为了一个姬妾,便能无情无义抛妻弃子至百年基业于不顾的地步。

    不过,想来最复杂的,便是人了。

    人性向来最不可琢磨。

    最恶和最善,谁说就不能完全地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又是几次痛不欲生地戳刺之后,绾姐姐烧了热水为我擦拭身体。

    南王说要身体暖一些,血液才能流得通畅。

    绾姐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满眼的心疼,又一脸的爱莫能助。

    我则一直痴痴地望着我的风。

    再是两天,我便再也见不到这张脸了。

    醒来后,再清晰的脸,都记不住了。

    那么就在我能多看一眼的时候,牢牢刻在脑海里吧!

    最好能比脑海更深,刻进骨髓里!

    这样……说不定日后我偶尔灵光一现,还真能再记起他的容颜来。

    就这么撑过了一天。

    第二天,因为不能再用迷魂散了,而且都是在旧有的伤口上不断不断地再次戳刺,疼痛更甚。

    我咬紧了牙,硬是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哼声。

    一旁的绾姐姐不停地替我擦开额头冒出的汗珠。她的一双小手,因为哭了太久,变得比我的身体还冰。

    迷迷糊糊中,我昏了过去。

    这次在酒店中醒来,头疼得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已经是虚弱到连上厕所都费力了。

    可我还是忍着一生的不适,又强打起精神来给父母挂去了电话。

    好在电话是老爸接的,粗线条的他又刚好在忙着做饭,便也没觉察出我的异样。

    我胡乱地用冷水抹了几把脸,硬给自己灌进去了一些水,然后才又跌跌撞撞地扎进了被窝里。

    这一回,别说睡了,就连喘口顺当地气都很难。好像心跳得过快,把五脏六腑都给撑裂了一般。

    不行,我得撑下去。

    那边不能离开太久。

    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我又一次服用了加倍的安眠药。

    可是这次,不起作用了。

    想到那边只有一天半的时间就能完成,我使劲锤了锤胸口,狠狠地一甩头,又吃下更多剂量的药物。

    好不容易,总算在那头醒来。

    绾姐姐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就那么一脸心疼的看着我,见我醒来,红肿的眼又被悲伤脸挤得眯成了一条线。

    左手,已经测底麻木了。

    南王说要还另一只手了。

    我便被挪了一下位置。

    疼!

    镌刻进灵魂般的疼!

    我想,终使有一日我会忘了这梦中的一切,但是只要一回忆起这种痛楚来,定会再想起风的吧!

    想起他,想起那些他的好。

    浑浑噩噩中,忽地听到门外传来兵戎相接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