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什么照片？

    时翎一头雾水的瞪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界面，眉头狠狠拧成了结，为什么何智成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不对，还是听懂了一部分的，关于程嘉豫参演的那部分好像有些头绪了。

    时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主动跟程嘉豫联系，即便这人跟她为数不多的五次见面中有三次都算是帮了她，甚至有两次可能还危急到了生命，可在时翎看来，他跟自己仍旧处于不会再有交集的状态。

    时翎将联系人列表从头翻到尾，再从尾翻回来之后才想起来，她好像压根儿就没有程嘉豫的电话号码，唯一的联系方式微信还是那人主动加的自己。

    时翎原本是想直接发个语音聊天过去的，视线在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扫了一眼，这会儿还不到下班时间，程嘉豫应该正忙，她略一犹豫，编辑了条语音发了过去。

    -时翎：“你把何智成怎么了？”

    与时翎料想的一样，消息发过去好几分钟都没得到回复，她干脆将手机重新放进了抽屉里，定了定神开始今天的工作。

    海宁市这十几年来难得的下了这么大一场雪，除了景儿美之外，也给他们医院增添了不少业绩。

    昨天程嘉豫在住院部加了一天的班，早上刚到的时候就从急诊那边转了个病人过来，程嘉豫跟主治医生刚查完病房，又新住进来好几个，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忙得他脚不沾地，一直到晚上九点才歇下来一会儿。

    “我要是个女的，”与他同科室的罗成挨着他一块儿瘫坐在长椅上，冲他伸出五根手指，“这会儿起码低血糖晕倒五回了。”

    程嘉豫忍不住伸手在他腰上戳了两下，“就你这一身膘，换个女的也晕不倒。”

    “靠，真会埋汰人，”罗成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跟值班医生交接完了吗？”

    “嗯。”

    “一块儿吃点儿？”罗成在手机上点了两下，偏头问程嘉豫，“谗虫都投胎好几趟了。”

    今天的确挺忙，大伙儿好像都赶着在今天出了意外般的往医院跑，别说晚饭了，这一天忙下来，这会儿听罗成这一提醒，程嘉豫才想起来自己午饭好像都没来得及吃。

    肚子都不知道饿过几回了，这会儿听见吃东西三个字都已经没有知觉了，中午托护士站的小姐姐点的外卖这会儿还在办公室的桌上，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凉透了。

    “我都饿过好几回了，”程嘉豫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想想一会儿吃什么，我把衣服换了就走。”

    程嘉豫在海宁市基本没朋友，如果关系不错的同事算是朋友的话，那么罗成就算一个。

    罗成比他小三岁，当初二医院去医学院招护士，来应招的就他一个男的，鹤立鸡群似的，院里毫不犹豫的就把他给挑走了，到医院实习了半年就开始考临床，这会儿还跟一群实习生一块儿追在主任屁股后边走。

    换了衣服关了电脑，顺手把桌上凉透了的盒饭丢进了楼梯间拐角处的垃圾桶，边问边掏出手机看时间，“想好吃什么了吗？”

    今天忙了一天，手机放外套兜里就没拿出来过，倒是在兜儿里捂得还挺暖和。

    “想吃火锅，”罗成站起来跟他一块儿往电梯口走，“就是这会儿有点儿太晚了。”

    “下次吧，找点儿热呼的吃吃？”

    “那就吃面吧，”罗成冲电梯门打了个呵欠，“一中后门儿不是有条巷子吗，听说里面有家面条特好吃。”

    “嗯。”程嘉豫应了声表示同意，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解了锁，微信消息还不少，右上角有九个小红1。

    骨科的住院部在十七层，这会儿也不是饭点儿了，但电梯一直卡在九层没上来，程嘉豫百无聊赖的点开微信，第一条跳出来的消息居然是时翎发的。

    他颇有些意外，意外之余下意识便挑了挑眉。

    是条语音，程嘉豫更加意外了，就这么半挑着眉毛点开了语音。

    “你把何智成怎么了？”

    程嘉豫蹙了蹙眉，又听了一遍，确定这语气不是质问而是疑问后，才点开了对话框。

    刚打了两个字就撤销了，想了想干脆按住录音筒回了条语音过去。

    “他跟你告状了？”

    “谁？”罗成诧异的转过脸，“告什么状？”

    “没.......”程嘉豫举着手机晃了晃。

    罗成颇有些尴尬的转开了脸，视线扫了眼电梯上面的数字键，“电梯是不是坏了？”

    “再等等吧，今儿太累了，再走楼梯就废了。”程嘉豫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界面，视线一直停留在上方的备注上——时勇敢。

    可能是应了程嘉豫这句‘废了’，电梯终于在静默良久后动了，罗成侧头问他，“薛姐是不是又给你介绍对象了？”

    “嗯？”程嘉豫盯着备注那儿的‘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没眨眼，“都传到住院部了吗？”

    “甭说住院部了，估计咱整个骨科都知道了。”罗成笑了笑说，“她还真是积极，我闲着都不敢上门诊那边来串门儿。”

    “来呀，随时欢迎。”程嘉豫说，“你要过来了，我也可以轻松一下了。”

    “我可不想找虐，”罗成说，“何况，我有女朋友的。”

    时翎的消息回了过来，这次不是发的语音了，改成了文字。

    -时勇敢：他今天请了病假。

    “就那个从大一开始跟你在贴吧上聊天的隐形女友？”程嘉豫侧头冲罗成笑了笑，又转回头摁着手机输入文字。

    -关我什么事儿？无辜.jpg

    “都说几回了，不是隐形女友，”罗成不满的撇了撇嘴，“我们见过面的，只是见面次数少。”

    “是是是是，”程嘉豫扫了眼电梯上面的数字，“那你就当行行好吧，哪天得空了过来串串门儿，我快招架不住薛医生的攻势了。”

    “那你就从了呗，”罗成说，“你也老大不小了，那天往上交材料的时候我瞄了眼你的身份证，都二十七了大哥，还矫情什么呀。”

    “管好你自个儿吧。”程嘉豫拍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垂眸看了眼还亮着的屏幕，时翎的消息还没有回复过来，备注那儿的时勇敢三个字也没有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电梯叮的响了一声，罗成刚往前迈了条腿又快速的退了回来，里面有台病床，两个护士正慢慢推着病床往外走，身后跟了好几个人，不知道是单纯搭电梯的还是病床上那人的家属。

    程嘉豫身后还跟了两位家属和一个护士，他往边上让了让，给出电梯的人留了挺宽的道，等人都出来完了才抬腿往电梯里走。

    “那个......”

    有人在身后喊了一句，程嘉豫没理会儿，侧身上了上推着轮椅的护士先进了电梯，刚抬了腿准备进电梯的时候，那人又冲他们这边喊了一句。

    “那谁......代驾？”

    程嘉豫将视线从摁亮的手机屏幕上转了过去，定格在了一个提着包穿着件厚羽绒服的女人身上，外头估计风挺大的，那女人一头的泡面短卷儿都炸了起来。

    “谭小姐？”程嘉豫怔了一下，把刚迈进电梯的左脚收了回来，“你这是......生病了？”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真是你呢，”谭玲玲脸上先是闪过一道惊讶，随后便全部转成了不屑，“你一个代驾，还把业务发展到医院来了？”

    程嘉豫不好堵在电梯口，又不大好把正跟自己说话的人给晾在外边儿，医生这个行当是最不好做的，稍不留神可能就吃投诉了。

    他回头将已经迈进电梯里的罗成给拽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扫了眼谭玲玲，“谭小姐也是到这儿来开同学会了？”

    “你！”谭玲玲被他噎了一下，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视线往电梯里扫了一眼，“时翎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我出来拉活儿，她跟着一块儿遭什么罪，”程嘉豫往她身后已经推走了的病床扫了一眼，“家里人病了？”

    谭玲玲哼了声也没给个好脸儿，转头追着那推远的病床走了，程嘉豫叹了口气，女人记起仇来还真挺可怕的，那天不过顺手帮着时翎出了口恶气，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就在医院撞上了，看这架势估计是家里谁出了意外得住院，他这两天都在住院部这边，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人谁呀？”电梯已经下行到了十一层停下了，罗成被他拽出来颇有些不爽，盯着谭玲玲走远的方向啧了声，“听语气好像跟你有仇似的？”

    程嘉豫心说，不听语气，就看那脸色也能看明白了。

    “有点儿小误会。”程嘉豫伸手摁了下行键，靠在电梯口等着，“又得等下一趟了。”

    “小误会？”罗成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咱这地方可得注意了，小误会弄不好就能成大误会。”

    关于罗成的提醒程嘉豫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就算抬头不见低头见，谭玲玲顶多不过冷嘲热讽几句，也不可能干出什么大误会来。

    手机响了一声，程嘉豫翻过来看了眼亮着光的屏幕，时翎的消息回了过来。

    -他让我转告你一声，把小命儿收稳当了。

    “噗——！”程嘉豫一个没忍住，盯着这行字笑出了声。

    “乐什么呢？”罗成往他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看到了微信聊天界面，不由好奇道，“我没看错吧？你居然在跟人聊天儿？”

    程嘉豫没理罗成的调侃，快速在输入框里打着字。

    -你没去探病？

    这一次时翎倒是回复得挺快的，几乎是刚发送过去，消息就回了过来。

    -住你们医院来了？

    -没，这次估计得去专业的医院了。

    -？？？

    -！！！

    时翎盯着程嘉豫回过来的三个感叹号，不大明白这符号代表了几个意思，她不禁想起昨天这人找自己聊天时，那会儿她并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便干脆回复符号，借此来表示自己并不想继续尬聊。

    可今天这三个问题却跟昨天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她是真没理解透他话里的意思。

    正琢磨着打算再问得具体一点儿的时候，程嘉豫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66路公交车，怀化路口站应该能探到病。

    时翎盯着这行与上述聊天内容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怔了足足五秒才猛的反应过来，而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再次将这条消息反复念了两遍，最后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何智成这次是真的进了男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