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翎想着自己一个人坐这儿发呆还真挺傻了，有个人跟自己瞎聊打发时间也不错，而且还如程嘉豫说的那般，指不定聊一聊还能聊成自己的客户了。

    “是，”时翎点点头，又打量了她两眼，“你也是医生？”

    “我不是，”那女人摇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不过，很快我就是了。”

    时翎没听明白，那人又道，“我还没毕业呢，现在还处于实习期，是钱医生手下的学生，不过.......”她说到这儿往程嘉豫那边看了一眼，笑道，“偶尔也会跟程医生学一学。”

    时翎哦了声便没了声了，她对医学方面的事不了解，甚至如她先前对程嘉豫说的那般，那对这个行业并不喜欢，所以也不太想去深入理解。

    “我叫陆羽梦，你呢？”

    “时翎。”

    “石头的那个石吗？”

    “时间的时。”

    陆羽梦皱了皱眉，“有那个姓吗？我怎么没听过。”

    时翎心说你没听过的东西多着呢，但嘴上却依然维持着该有的礼貌，“可能是我这姓太少见了吧，好多人都没听过。”

    陆羽梦也这么觉得，点了点头，又用牙签扎了块儿火龙果一口口慢慢咬着，时翎跟她没什么话说，便也不再开口。

    陆羽梦吃了两三块儿火龙果后侧头打量了时翎两眼，然后道，“你跟程医生是什么关系呀？”

    “嗯？”时翎愣了一下，觉得这人这问题问得着实不太礼貌，又想着程嘉豫领自己进来的时候也没介绍，有人好奇也是情理之中的，便道，“朋友。”

    “女朋友？”

    时翎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忙摇了摇头，“普通朋友。”

    “哦，”陆羽梦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而后又蹙紧了眉，“普通朋友他干嘛带你来参加我们内部聚会？”

    时翎被她给问住了，想说也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是程嘉豫刚好要用车，而自己的车正好被卡住，一来二去自己就跟着来了，可这些先因后果着实够不着跟一个陌生人解释，时翎只笑了笑说，“你去问他呀。”

    陆羽梦原本是想打听打听这女人跟程医生的关系如何的，没想到话题才开始便被对方给堵了一嗓子，顿时有些窝火，便认定了这女人跟程医生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当下便更是哪看哪不顺眼了起来。

    “我不问他，偏要问你。”陆羽梦把手里的牙签扔进垃圾桶了，从纸巾盒里扯了好几张纸巾出来，最后大概是想起来自己嘴上还抹着口红，又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捻着纸巾一角在唇上轻轻按了按。

    时翎一听她还是个实习生后便完全反人当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了，心想难怪看着年纪不大，又听她话音里明显的不礼貌，便也没了什么好感。

    陆羽梦等了半晌也没听见时翎的回答，便皱着眉转脸瞪她，“你还没回答我呢。”

    时翎想了想道，“大约，是想带我来吧。”

    陆羽梦快被这人的自以为是给气死了，“你以为你是谁呀，还想带你来，不是说只是普通朋友吗？”

    “是普通朋友啊，”时翎盯着她明显不悦的脸看了几秒，“不过，你问这些干嘛？”

    “我想问就问了，”陆羽梦哼了一声转过脸，又掏出口红补了补唇上刚刚被自己擦掉了些的妆，“程医生不喜欢你这样的。”

    时翎没想着她运了好半天的气最后蹦了这么一句不知所云的话来，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闲聊嘛，本来就是天南地北的瞎聊，时翎便接话道，“你怎么知道？”

    这话对于时翎来说可能就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疑问或者稍微带了点儿好奇的疑问，可听在陆羽梦耳朵里却全变了样了，又见时翎问这话的时候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便更加觉得这话里的挑衅意味浓烈了。

    “我就是知道，”陆羽梦说，“程医生喜欢性感的，罗医生告诉我的，他跟程医生关系最近，他的话肯定是真的，所以，”她说完瞥了时翎一眼，“你没戏。”

    时翎心说，我不需要有戏呀，程嘉豫喜欢什么样的跟我又没有关系。

    时翎点点头，觉得陆羽梦说得对，自己的确跟性感半点儿边都搭不上，又打量面前这个把嘴涂得妖冶非常的小女孩儿，时翎由衷道，“那你也没戏了。”

    陆羽梦还是头一回是到这种直接挑衅的，以前都是自己挑衅别人，没想到这女人看似不声不响的，居然还是个狠角色。

    时翎见她脸色不好，眉眼间还有些许隐隐的怒气，便补充道，“性感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种气质，不是随随便便的把嘴巴涂红或穿个低领衣衫能显现出来了，那样的性感叫艳谷，程嘉豫连相亲都懒得去，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艳俗的女人.......”

    陆羽梦：“......”如果打人不犯法，我能撕烂这个讨厌女人的嘴吗？

    时翎也觉得自己这话里的指带成分过高了些，犹豫着道，“我也不是说你，就是觉得你这妆容有些不搭......”

    “哼，闭嘴吧你，”陆羽梦气得腮帮子疼，指着时翎气鼓鼓的道，“我没戏你也没戏，你得瑟个什么劲儿，说我，你有什么资格呀，也不看看你自个儿......”

    陆羽梦气急了，想到什么就往外突突，说一半却停了下来，最后咬咬唇气哼哼的往点歌台那边走了。

    因为今天要参加公司年会，时翎刚被下任不想邋里邋遢的让人背地里说自己不堪忍受被降职的打击生活过得如何如何的糟糕，她虽然对化妆品不怎么了解，也对化妆不怎么热衷，但他们那个行业要的就是体面，体面不单单只体现在穿衣上，自然也体现在面部的妆容上，为此时翎私底下没少看一些视频，倒是学了几分精髓，手法虽然算不得娴熟，但收拾得下来也够得上公司要求的体面。

    时翎看着陆羽梦离开时气冲冲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摸过杯子喝了两口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姓陆的不会是喜欢程嘉豫吧？

    她不由自主的往程嘉豫那边看了一眼，程嘉豫侧对着她，此时左手正端着酒杯一脸为难的样子，旁边几个人正起着哄，“输了就得喝，别磨蹭了，赶紧的......”

    声音很大，又正好碰上切歌，时翎便把劝酒的话听了个真切。

    程嘉豫仰头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得到一片中好后下一轮游戏开始，时翎收回目光的时候程嘉豫正巧偏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时翎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眼。

    她刚把喜欢他的女孩子给得罪了，能不心虚吗？

    时翎有个不好的习惯，一碰上紧张啊心虚啊这样的情绪就忍不住想喝水，手便不自觉的去摸过了杯子，大半杯水下肚后时翎才觉得舒服了点儿。

    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晾着，抬眸便看见陆羽梦抢走了罗成手里的麦克风，唱一半的歌也被她蛮横的给切了。

    前奏响起的时候时翎眉头一跳，下意识抬眸往屏幕上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死了都要爱。

    时翎下意识就想找纸巾塞耳朵，手都摸到纸巾盒了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对唱歌的人太不尊重了，最后只得收回了手。

    陆羽梦拿着麦克风站在桌角，扯过罗成的高脚椅坐了上去，前奏快过完的时候扭头往时翎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时翎猛的反应过来另一条讯息。

    这姓陆的该不会把自己当情敌了吧？

    时翎顿觉哭笑不得，那边陆羽梦已经嚎上了，长发女人跟她合了两句就把麦克风转手给了罗成，摆手表示自己不行，往时翎这边走过来，摸了个干净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想喝又太烫，最后重新拿了个杯子到围成一圈儿正喝酒的几个男人那儿倒了半杯酒。

    时翎害怕这人跟那陆羽梦一样过来跟自己聊天，她倒不是怕跟人聊，主要是有了陆羽梦这个前车之鉴后，她有点儿不敢轻易跟人瞎聊了，怕聊得不好又聊出火来，到时候把程嘉豫的一干同事都给得罪透了，那她就太罪过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借故去上个厕所顺便出去透口气的时候，桌边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有电话进来，只不过手机铃声被死了都要爱的声音给压得跟个哑巴似的，时翎没听见。

    显示来电罗姐，时翎登时觉得这通电话救了她的命了，拿着电话便着急忙慌的拉开门走出了包厢。

    不夜城屹立不倒的第二原因除了老板有钱外，便是设备和装修了，不但里面设备好，连装修都很隔音，时翎关上门里面声音便像跟外面隔绝了般，只能听到小小的声音，不似其它KTV那般，站在走廊都能听到各个包厢的鬼哭狼嚎。

    时翎还是习惯性的往外走了一段路，找了个看起来颇为僻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罗姐。”

    “时翎啊，没打扰到你吧？”罗姐不大好意思的道，“这会儿应该没上班了吧？”

    “不，我们已经放假了，”时翎说，“今天年会，中午就完事儿了，罗姐有什么事吗？”

    “就上次咱们签的寻个合同，”罗姐笑了笑，不大好意思的道，“不是有十天的犹豫期吗，我老公昨天出差回来跟我商量了一下，他有个亲戚也是做这行的，就打算在他那儿买了，所以......”

    犹豫期间如果不想签了，是可以全额退款的。

    时翎没想来这么一出，顿时皱紧了眉，“有亲戚在做这行自然是好事，不过产品之间还是得对比，毕竟咱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孩子.......”

    “我知道，产品其实都大同小异，我老公吧就是觉得自己亲戚也在做这个，到时候知道在别家买了影响情分，”罗姐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问问我们同事有没有需要的，到时候推荐给你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时翎说再多也无用，其实罗姐在说犹豫期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些数了。那天谈得好好的，能轻易改口，估计很大一部分原因跟谭玲玲有关，毕竟这个表姐当初也是因为她一句话才找上来的。

    那天自己把谭玲玲给气走了，依着谭玲玲的个性，也不是不可能做不出来这种事。

    时翎叹了口气，收起手机靠着墙站了几分钟才往包厢的方向走，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程嘉豫推门出来。

    “去哪儿了？”

    时翎晃晃手机，“接了个电话。”

    “我还以为你走了.......”程嘉豫将门带上，靠着墙抹了把脸，“是不是挺无聊的？”

    “还好，”时翎习惯性回话，眼前闪过陆羽梦气冲冲的样子，不觉笑道，“你同事挺有意思的。”

    “嗯？”程嘉豫怔了一下，“哪个？”

    “都挺有意思，”时翎没明说，盯着他微红的脸看了两秒，“你这是出来躲酒来了？”

    “怎么可能，”程嘉豫啧了声，“专门出来找你呢，怕你迷路了，一会儿进错了包厢。”

    “哦，”时翎点点头，作势去推门，“那进去吧。”

    “哎，”程嘉豫赶紧伸手拦了一下，“再等会儿，”见时翎好笑的看着他，无奈的妥协道，“好吧，我缓缓。”

    “看来你酒量不怎么样嘛，”时翎靠在门的另一边，侧头打量他有些微红的脸，“这么容易上脸。”

    “这你就是外行了，”程嘉豫不甘示弱，“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容易上脸的人酒量好。”

    “没有，”时翎摇头，一本正经的道，“我只听说容易上脸的人是肝不好，排毒不行，所以才脸红脖子红。”

    程嘉豫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啧了一声道，“你不是不喜欢医生吗，对养生之道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小有研究的样子。”

    “我爸没事儿就爱喝两杯，”时翎说，“我妈就爱看这些，看了之后就在我爸耳边唠叨，时间长了我不想记也刻在脑子里了。”

    程嘉豫点点头表示赞同，抹了把脸道，“我这不是喝酒喝出来的，里面暖气开太足了，憋的。”

    时翎一脸‘算了我就不拆穿你了’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程嘉豫见她不信解释道，“骗你干嘛，我中午也喝了不少，见我脸红了吗？”

    时翎想了想好像还真是，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半了，便问他，“那一会儿进去我要开始生气了吗？”

    程嘉豫被她问得一愣，时翎忍不住提醒道，“你不说差不多了就生气吗？难道你还想喝？”

    程嘉豫这才想起来两人之间还有这茬儿，便斩钉截铁的点头道，“气，很气，把你最生气的面孔拿出来，”见时翎皱了皱眉，又补充道，“吓吓他们，下次就不敢再叫我出来喝酒了。”

    时翎想来程嘉豫叫自己生气的点估计是防患于未然，暗想这姓程的还是个鬼机灵，一边点头，“行吧，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