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做出反应前,孟想已经扑向我。
我往后躲,绊倒了椅子。
他最终压倒我,害得我手肘撞上了椅脚。
怪痛的。
爆破声迅疾炸开在耳畔,震得我瞬间失聪。
他无缝贴合地压着我,他稍有动静,我便清楚地感觉到。
巨大的爆炸声里,我奇迹般听到他的闷哼声。
似乎有皮-肉翻飞的声音。
余波阵阵。
尖叫声四起。
咖啡厅的顾客四散,没人敢在爆炸地扶起我和孟想。
眼前的天翻地覆散去些,我也稍微能动弹了。我抬手扶住他的腰,“孟想,你……没事吧?”
心有余悸,我说话都不利索。
“没事。”他话是这么说,嘴角渗出嫣红的血迹。
我扶住他腰的手,也一片湿濡。
“孟想,你撑住!”我哆嗦着,“我送你去医院!”
危险来临时,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涌起扑倒我,替我挡住危险。
不管他是否有必要,他这次的本能反应是为了救我。
此时此刻,他对我的恶意刁难,都变得不重要了。
我小心翼翼想要扶起他,却无奈发现我的手使不上力气。
“报警啊!”我偏头望向不远处不敢靠近的侍应生,“喊救护车啊!过来帮我扶他啊!”
看得出他还是害怕,但终于像个男人一样过来,颤抖着扶起孟想。
身上重压消失,我手肘撑地,艰难站起。
我这才看清孟想的上,他右肩上的衣服已经烧焦,甚至我分不清发黑发红的是外衣还是皮肉。
秋末冬初,他穿的衣服够厚。
可在威力不小的炸弹面前,不足为遮蔽。
我和侍应生一左一右搀着孟想出去,他似乎承受力到了极限,头一歪,砸到我左肩上。
咖啡厅是繁华地段,临近市中心,救护车很快来了。
见他上了担架床,我松口气。
“你也受伤了。”护士觑了眼我滴血的手,“一起上去。”
我摇头,“我没事。”
我还想去现场勘察一样,究竟是反-社-会人格报复社会选中了这家咖啡厅,还是我或孟想的仇家选中了我们。
护士板起脸,“上去,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手。”
听到了警车的轰鸣声,我跟着护士上车。
虽然我想探个究竟,但我更不希望耽误孟想的治疗。
孟想伤势很重,血肉模糊,到了医院直接被推进手术室。
而我被喊我上救护车的护士领到外科医生的办公室。
我流血,是因为木屑扎进手臂,没大碍。
帮我处理完伤口后,医生建议我去做系列检查,我也照做。
我跑上跑下做完繁琐的检查,孟想的手术还在进行中。
将各种单子塞进包里,我在手术室前来回踱步。
没过多久,警察过来找我录口供。
我心里着急,但表现得算冷静,配合地回答任何问题。
“好,我们会尽快破案的。”
我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制服硌得我手心发痒,“警察同志,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得罪的人太多了,Herman也算。他这个人不讲手段,随便找个人偷袭我是正常的。
连傅铮,都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既然我不能是很好的棋子,那便弃。
罗马的恩怨、我的过去,都牵扯太多,我没敢跟警察多提。
等孟想熬过危险期,我自己去调查。
孟想那边,他有胆跟踪温有容,也有可能是温有容扔个炸弹给个警告。炸弹威力不小,却也不是一引爆整个咖啡厅都坍塌的巨大威力。这枚炸弹,更像是警告。
温有容的嫌疑,我也没主动提。
不是私心,而是如果温有容出手,他不会留痕迹。我跟警察提出疑虑,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到时候他指不定又想什么法子折磨我。
警察走后,手术室等候区再次恢复寂静。
我再次心神纷乱。
孟想这次舍命救我,我还不了太多。我能做的是祈祷他安然无恙,揪出幕后黑手并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金钱上的弥补,我更不会吝啬。
“如花/似梦/是我们短暂的相逢……”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我才接起。
瞥见是温有容,我隐藏情绪,“温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他说:“你回头。”
忽地皱眉,我半信半疑回头,不期然看到不远处倚墙而站的温有容。
他举手机的左手,轻轻摇了摇。
我一着急就忘了他也在这个医院。
掐断电话,我走近他,“你怎么不装病了?”
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下巴,他轻咬我嘴角,“别乱说话,我很艰难才走到你身边的。”
他说得煞有介事,我差点信了。
“那您到底有什么事?”我反问。
“怕你闷。”他松开我下巴,手顺势落在我左肩,自然而然包裹住,“陪你。”
我立马拒绝,“我不需要。”
他轻笑,“好。”
嘴上说好,他却岿然不动。
莫名,我也没有想要掰开黏在肩膀上的手。
四周的寂静,像是一张徐徐收拢的网,束得我无法呼吸。
膝头忽然软了。
身体软了。
心,也软了。
将头埋在他胸膛,我缓慢抬起手,花了很大的力气,拥住他。
无论他为什么站在这里。
只要他站着就足够了。
他没有说多余的话,有力的手臂回抱我。
晚上十一点,孟想终于被推出手术室。
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他右肩、右手能否恢复,尚未有定论。
命保住就好,其他都可以再努力。
在孟想的病房门口,温有容抛给我个选择题,“你想回家睡,还是跟我睡?”
“回家。”我不假思索。
温有容可能误解我了。
我会帮孟想请好专业的看护,并不会犯傻彻夜守着他。
果不其然,见我如此爽快,他似乎有些意外。
踮起脚,我吻了吻他的耳朵,“晚安,温二哥。”
他伸手想要捞住我,我溜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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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什么时候出院?”收拾好杂物,我不大情愿地问他。
前几天孟想刚出事,温有容不准我伺候他,但是允许我探望他。我两边跑,还要关心案情进展,就没空管他装病的事。
眼下孟想度过危险期,并告诉了我周瑾安的行程。我想在找周瑾安前,见一下宋小巫。
“看你表现不错。”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掠过病房每一个角落。
我脸上一热。
“晚上,我让赵青山带你去见宋小巫。”他补充,“我让你见,相当于订金。你别跟我玩花样。我偶尔才心情好,明白吗?”
我点头。
摸了摸我的头顶,他满意地说:“可以去看孟想了。”
那神情,分明把我当成猫猫狗狗了。
但我习惯了。
离开病房,我没有去找孟想。
孟想这个人吧,关键时刻那一扑,确实很man。但他能开口后,就吊儿郎当,时不时调戏我。
我怕我冲动起来一耳光下去,在他嘴皮子利索后,我就很少去看他了。
坐在医院草坪前的木椅上,我决定订去B市的飞机票。
两天后。
今晚能见宋小巫,再准备一天,时间差不多。
刚付款成功,手机就有来电。
赶在铃声响之前,我接听,“邢警官,案子有进展了吗?”
我不清楚有多少个人在调查,但负责和我交涉的是邢明。
“有。”邢明停顿几秒,“这个凶手……正在医院,精神病院。”
“什么?”我惊讶不已。
难道不是寻仇?
他说:“而且,这个人,跟你有一些渊源。她是你前夫的现任妻子,蒋新怡。”
“哪个医院。”我问。
一听到“蒋新怡”的名字,我就能理解了。
孙榭的丧礼上,蒋新怡就疯疯癫癫的。失去孙榭的大悲,几乎把她击垮。
蒋新怡横插一脚破坏我和孙榭的安宁生活,但她反而更恨我。
我对她的报复,孙榭的离世,她可能都归咎于我。
邢明告诉我医院地址后,反复叮嘱我冷静。
我柔声保证,“邢警官,你放心,我不会跟精神病人计较的。”
蒋新怡雇人扔炸弹,虽然是针对我,但最后伤的是孟想。
具体把她怎么样,决定权在孟想。
我不过是去“看望”老朋友。
精神病院的氛围,跟市中心医院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我才穿过一条走廊,就冲出五个穿着蓝白病服冲我傻呵呵笑的人。
打开病房,我最先看到的一幕,是蒋新怡蜷在墙角、瑟瑟发抖。
我关门的声音惊动她了,她猛地抬头,满脸惊慌。
见是我,她突然连滚带爬到我跟前。
她大力拽住我的裤脚,泣不成声。
“林蒹葭,你……你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