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赐你温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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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交锋 第59章 死了吗

    往树干靠了靠,我翻找出伞,是不准备睡觉了。

    好在雨势没有雷声大,我一把大黑伞,能遮住风雨。

    我放空思维,忽然听到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应声望去,是周琳。

    她半蹲在我面前,拂走脸上细小的水珠,“林蒹葭,你去我们车上休息一晚吧。你这样干坐一晚上,要生病的。”

    “周先生不会同意的。”我没有心动,连身体都不想动。

    周琳不由分说拽住我胳膊,“你试都没有试过,为什么要放弃呢?”

    你试都没有试过,为什么要放弃呢?

    这句话,伴随着雷声,穿透我的耳膜。

    周琳对我的殷切,或许还是跟少女漫画有关,但那又如何?

    我按住她的手,沉缓说道:“你别急,我自己来。”

    她将信将疑地松开我,目光如炬地盯住我。

    半抵住树干,我顺利站起,背上包,“走吧。”

    帐篷似乎扛风雨,依然矗立,偶尔飘摇。

    周瑾安不是第一次朝圣了,路上会遇上什么情况,他一定清楚,并且做好了周全准备。他未必会在意自己的生死,但必定非常爱惜周琳的命。

    她领我走到黑色的面包车跟前,正要开门,就听到周瑾安问,“周琳,你在做什么?”

    我正要解释,周琳伸手按住我的胳膊,示意我先观望。

    周琳走到我跟前,“周瑾安,你又在做什么?林蒹葭的确有求于你,可她今天三步一叩一路难道是假的吗?就算她用心没那么纯粹,她也在路上了,不是吗?你的心胸为什么那么狭隘了?你不答应卖老宅给她,跟她今晚借我们的车挡一挡风雨有关系吗?如果妈妈在,别说借面包车,老宅都会卖!”

    周琳背对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看得见她起伏越大的双肩,也听得见她愈发激动的语调。

    “周琳,你别拿你妈压我!”周瑾安难得怒对周琳,“你妈要是在,能准你活得这么随便?这么没有追求?我是为你好!不要随随便便就觉得哪个人不错!哪天挨了刀子,你还不知道是谁!”

    “周瑾安!”周琳估计气得跳脚。

    周瑾安冷笑,“你妈在,能让你这么没规矩!周琳我告诉你,今晚你让她上车,从今往后就别当我是你爸!”

    他们就我的问题发散,牵扯到周琳的母亲,三言两语就要断绝父女关系了。

    怕周琳冲动应下,到时候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责任了。

    我往前,右手按住她轻颤的左肩,“周琳,算了。你放心,我明天一定还走在你前面。”

    她的好意,我心领。

    周瑾安的刁难,我也该受着——是我自己选的。

    估摸着周琳心里是舍不得周瑾安的,嘟囔几句,最终放开了我的手。

    我谢过她,冲周瑾安微微点头,折回树下。

    吹了一晚的冷风,飘了半身的细雨,我准点醒来迎接朝阳。

    当阳光拂面,我本能地舒展四肢。从来没一次,我那么感谢曾经受过的近乎变态的体能训练。

    ******

    听着隆隆的雷声,我突然恶心到反胃。

    跟周瑾安叩拜了一周,三天晚上有雨,不,现在是第四天了。

    我认命把铺展开的睡袋塞回背包。

    曾经我有过更难熬的日夜,大概是S市的生活把我养娇惯了。或者是该死的胃病,或者是跟着温有容后遭过的罪,让我体质变差。

    心变软。

    压住翻涌在喉咙翻天覆地的恶心,我偏头去观望风景。

    远处绵延的山,连稀薄的绿意都没了——冬天是彻彻底底地来了。在这条通往圣地的路上,冬天只会越来越凛冽。

    乌泱挤在天空的云倒是挺好看的,天色将暗未暗,稠云掩映其中,竟像是一幅写意的上乘画作。

    忽地,云层一波波散开,骤然聚起,裹挟了火光般的闪电。

    大雨滂沱而下。

    比起前三次,这回的雨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哪怕是我坚-挺在岗位的大黑伞,这回都有向恶势力低头的趋向。

    周瑾安他们的帐篷,看起来挺安全的,只不过摇晃频繁了些。

    自打上次周琳和周瑾安险些闹僵,我基本不和周琳说话。我怕我在她面前一晃眼,她少女漫画看多了而产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再次汹涌,又要跟周瑾安闹。

    巧得很,我刚想到她,她就从帐篷的小缝里钻出来。

    她径直走向我。

    我没有收回视线,像是心虚。

    就这样,我看着她,她回望我。

    我坐在原地,她快步走近我。

    风雨太大,她撑伞,脸庞和衣服照旧被淋湿。

    “我想周先生不会让我借宿的。”见她弯腰,我低声说,“不管是帐篷还是车。”

    周琳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保温杯,“你喝点热水吧。这几天,你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吧。虽然我希望你是做少女漫画的女主角,但我也不想你没命。我跟你说过,老头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我……没办法帮你,除了这杯热水。林蒹葭,要是你实在撑不住,就回去吧……即便你撑过一路,老头也未必舍得卖那破宅子。”

    她说什么话,都不太重要。

    我的目光落在黑色的保温杯上,没有花色,款式也是最简单的。

    这应该是我见过最丑的保温杯了。

    她忽然动了动手,提醒我拿。

    意识到她在等我回复,我抬眸,“周琳,谢谢你。”

    周琳露齿浅笑,“有什么好谢的,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你快喝吧,鬼知道这破保温杯能保温多久了。”

    我接过,拧开,有一股热气瞬间扑到下巴。

    破保温杯的功效确实不怎么样。

    水是温的。

    但胜过我的矿泉水千万倍。

    喝了一小口,我说:“你喝吗?”

    她摇头,“我不需要。这杯子先放你这里,估计能让你暖个把小时。”

    我拧上杯盖,艰难地再次跟她说了声谢谢。

    大风骤起,她瑟缩,“我先回去了。”

    估摸着,她身体不好。

    我低声说:“去吧。”

    不想目送她,我低头,盯住精简到丑陋的保温杯。

    “啊!”

    突然,我听到她的尖叫声。

    猛地抬头,我搜寻她的身影,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有三个人在砸面包车,估计是想抢东西。

    如果想要伤人,他们应该直接奔着映着光亮的帐篷。

    我连包都顾不上背,蹿起跑到她身侧,“周琳,别怕。”

    她偏头忘我,眼神洇染迷惘,“啊?”

    “你放心,我会帮你赶走他们的。”说完,我旋即跑向面包车。

    伞让阻力变大,我没跑几步就把它收起。

    “林蒹葭!”

    雨声里,我似乎听到周琳喊我。

    她应该还说了什么,但我听不清。

    拿了保温杯后我心里不舒服,非要做点什么才能缓和。

    眼下这三个不速之客,来得太及时了。

    “你们干什么!”我拽住伞柄,重重敲打车头,震得三人停止动作,诧异地看我。

    要命的是,他们三个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都没听懂。

    但他们面目狰狞、姿态蛮横,估计就是劫匪。

    等他们停下,我再次敲打车头示威,“这不是你们能碰的!”

    大概是觉得沟通无效,三个人拽回砸车的木棍、铁锹,将矛头指向我。齐齐怒喝后,他们径直奔向我。

    我也不怕,拿伞就跟他们干上了。

    照平时,凭我的身手,绝对能打趴他们的。

    现在不是大风大雨的问题,而是我身体不对劲。

    才跟他们过了两招,我就觉得头晕目眩。我滞住脚步,平缓这阵天旋地转。就在这里,密集的棍棒落在我身上。

    我无处躲避,跪在地上。

    痛上加痛,周遭的雨声、风声、谩骂声、碰撞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意外地,我能感觉到血液汩汩流出身体。

    人都是有潜能的,往往都是在遇到危险时被激发出来。

    “噗通”,我被打趴下,重重磕在地上。

    嘴里进了咸-腥的雨水。

    或者是泥水。

    要么是血水。

    耳畔突然又响起四个字:不要放弃。

    每每我承受不住,傅铮都会跟我说的话。

    毫无新意,却有用。

    飞机失事时,我觉得我就此死了是解脱。

    被几个语言不通的抢劫犯将将打死时,我心里滋滋滋冒头的是不甘心。

    咬到嘴唇发麻,我缓过那阵要命的晕眩,躲过棍棒和雨水,站起来。

    反击。

    连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做到的,我把他们三个全都打趴了。

    木棍、铁棍和铁锹,乱七八糟的东西零落一地。

    又听到叽里呱啦,其中一个高个子跑了。

    此时周瑾安他们过来,司机绑住了倒地不起的两人。

    周琳抖音问我状况如何,我用伞做支撑,“没事。”

    她将信将疑,在周瑾安的催促下,去检查有没有丢失财物。

    “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戒指……被翻走了……”远远的,我听到周琳带着哭腔的话语。

    这也是我头回听到,周琳喊周瑾安“爸爸”。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放好?!”周瑾安听来,也怒不可遏。

    司机跟两个“俘虏”交涉了下,没有。

    不远处周瑾安还在训斥周琳。

    我虽然是依靠着大黑伞才站直,但我决定帮她找回那枚戒指。

    先追到那个逃兵。

    甚至没有跟他们说一声,我往那人逃走的方向跑去。

    雨越下越大,前路越来越黑,周琳和周瑾安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

    跑到我感知不到手脚的存在。

    好像是有人提着线,让我往前跑。

    让我演一场人生闹剧。

    那人跑远了,或者趁着夜色拐到哪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在风雨里,在濒临透支的当口,我连基本的感觉都失去了,何谈敏锐。

    我抓不到他了。

    这一认知,让我心灰意冷。

    “噗通”,我再次跪下。

    心里的念头,不过是簇小火苗,最终被瓢泼大雨浇灭。

    身体,早就不堪重负。

    心念一灭,一切轰然倒塌。

    我横躺在路边,蜷缩起身体,等着风雨停。如果我还能看到雨后天晴。

    迷糊间,我看到了一个人走过来。

    四周是浓稠的黑,他打着手电。

    一束小小的光束,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脸上。

    太刺眼了。

    我想抬手去遮挡,却没有力气——我的手、脚、心……全都等于摆设了。

    光束也将他的身影照明。

    他好高,腿也好长。他走向我时,气场全开,像是睥睨天下的君王。

    全身的滚烫影响了我的思维:他身材是倒三角的,最性感的是滚动的喉结;还有蜿蜒而深的人鱼线;他腿上的肌肉会在yao我时绷紧,我不敢碰啊,碰到就全身起火……

    我到底在想什么?

    正在我混沌一片时,他拿鞋尖踹我的腹部,冷冷地问:“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