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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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且说谈灵出得门去,似漫无目的眺赏谷内美景,不觉走至一条山涧前,涧水奔流急湍,响声如雷。涧上架设独木小桥,横跨六七丈,桥端守立着一个带刀锦衣劲装武士,面色沉肃森寒。

    谈灵趋前抱拳笑道:请问兄台,柏姑娘所居之处从何而去?

    锦衣汉子目光注视了谈灵一眼,道:阁下想必是本谷嘉宾谈灵老师吧?过桥即是柏姑娘所居,但迩来姑娘肝火甚旺,往往为了细故动辄重处,不死必伤,阁下小心一二。

    谈灵道:多谢指教。真气一提,身形如飞掠过独木桥,转过屋角,黛翠笼荫中突传来一声断喝:站住!

    只见一条身影疾闪而出,正是那符竹青。

    符竹青早知唐梦周此刻必来,却故作不识,打量谈灵上下一眼,冷笑道:尊驾可知此处为禁地么?

    谈灵微笑道:在下知道,但不得不来。

    符竹青目露讶诧之色道:朋友此话何解?

    谈灵淡淡一笑道:在下姓谈,单名一个灵字,乃二谷主多年旧交………

    符竹青沉声道:这个老朽不想知道,尊驾虽是二谷主之友,但山主姑娘所居禁地,老朽丝毫不能通融。

    谈灵大笑道:阁下容在下说完再作决定如何?

    符竹青皱眉道:谈朋友请讲。

    谈灵忽面色一肃,道:兹事重大,不容走漏半点风声,阁下是否柏姑娘亲信,否则在下无法吐实。

    符竹青见他说得如此郑重,不容不信,道:老朽符竹青。

    谈灵故作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符老,在下久闻大名。遂即施展心光传音之法叙出来意。

    符竹青脸色频频变异,目中暴射惊芒,道:居然有此等事,难怪我们姑娘性情大变,你我须筹思良策以免打草惊蛇。说着两人联袂慢步,娓娓细语行去,似故友久别重逢。

    这情形早有暗中监视谈灵的颜鸿庆亲信飞报与颜鸿庆知道。

    谈灵与符竹青绕过一座山嘴,眼前突然开朗,呈现一片奇景,亭台楼院隐现在峰谷间,错落有致,奇松翠柏,琪花瑶草,鹅黄姹紫,馥郁送芬,处处飞瀑流泉,泻珠鸣玉,令人悦目神怡。

    正行之间,谈灵猛觉身后一股急风破空,势如泰山压顶袭至。

    谈灵身形奇快一滑,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去,笃的一声,一把抓住一柄飞龙铁拐。

    只见一条庞大身影飞落,右手仍自紧抓飞龙铁拐不放。

    谈灵定睛望去,见是傅灵芝,满头霜白如银长发猬张飞扬,神态威猛骇人。

    傅灵芝使尽平生真力,却未能将飞龙铁拐夺出谈灵手外,不禁大感凛骇。

    符竹青忙道:此人是老朽童年故交谈灵老师,为何不见容于傅嬷嬷?

    傅灵芝冷冷笑道:符老忘怀了姑娘严令么?陌生人不准妄入禁地,犯者格杀无论,符老不该领谈朋友不经允准便自入来。

    不错。符竹青道:但谈老师亦是奉了二谷主之命来此求见姑娘。

    胡说。傅灵芝冷笑道:二谷主已先后遣来十一名高手防护姑娘,姑娘不胜忿怒,言明今后不得再遣人手,二谷主亦已应允………

    语声未了,符竹青含笑道:傅嬷嬷可否同至老朽草居坐叙片刻,如老朽不当,愿领重责。

    此刻谈灵已放开飞龙铁拐,身形让了开去。

    傅灵芝悻悻地瞪了谈灵一眼,冷冷答道:好。

    符竹青居屋相距不远,片刻即至,只见是三间石屋,砌垒平整,屋内陈设雅洁,窗明凡净,织尘不染。

    谈灵笑道:此处甚好。忽地面色微变,右掌望窗外虚空迅拂。

    只听屋外传来一声冷哼,接着重物堕地音响。

    谈灵忙道:符老速在屋外布下禁制,防人窥听。

    符竹青疾逾闪电掠了出去。

    傅灵芝尚未觉察谈灵就是唐梦周,满脸疑愕神色,但察出谈灵武功高不可及,神态从容,嘴角隐泛一丝笑意,耐人寻味。

    须臾,符竹青挟着一人进入抛在屋角,道:此人并非本谷中人,怎会潜入禁地,莫非我等奇门布设均为外人知情么?

    傅灵芝面色突变,目泛怒光向谈灵喝道:此人显系尊驾同道,用心不言而知,分明意欲对谷主姑娘不利。

    符竹青忙道:傅嬷嬷不可误会。迅附耳蚁语一番。

    傅灵芝笑了,自返谷后她就未再展露笑容,忧心仲忡,无日或释,这笑却是心底发出,似久雨初晴,兴奋已极,低声道:真是他么?

    谈灵忽目光示意傅灵芝一眼。

    傅灵芝会意,只见谈灵迅疾无比朝那匪徒胸腹诸处穴道点了数指。

    匪徒本已昏厥,骤然惊醒破口欲骂,突感全身刺痛,继之又如火焚,不啻置身于沸油鼎沸中,禁不住咧嘴哀。

    惊人的是这阴毒手法竟然不损及内腑,但痛苦却非人所能禁受,匪徒四肢急颤,额角冒出豆大汗珠,涕泗横流,目瞪口张,从匪徒眼神中可瞧出惊悸已极。

    谈灵冷冷一笑道:尊驾最好实话实说,受何人所遣,到此何为。

    那匪徒颤声道:在下奉二谷主之命暗中注意阁下。

    这却是为何?

    二谷主似对阁下来历有所怀疑。

    真的么?谈灵冷笑道:阁下恐言不由衷,我相信尊驾乃二谷主亲信心腹死党,但并非无忧谷弟子,颜鸿庆荐引十一名高手来此明为保护柏姑娘,却暗中监视柏姑娘一举一动,尊驾更是那十一名之外,与他们互通讯息,潜入此禁地百泉崖多日………

    匪徒心中大骇。

    谈灵更道:潜藏这百泉崖内似不仅尊驾一人。语声沉寒,不怒而威。

    匪徒忽惨笑道:杀死在下也无济于事,恐阁下难逃出二谷主手掌之外。

    谈灵朗声笑道:尊驾无须危言恫吓,但尊驾不会死,却须受尽百日痛苦,我却不信尊驾能禁受得住血干髓枯之苦。

    语音略略一顿,又道:至于我在颜二谷主面前更有一套说辞,坚指尊驾受五毒堡收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颜二谷主必然置信不疑。

    二谷主怎会相信。

    死无对证。

    生死二字给人恐惧之深,千古以来很少有人勘得破,江湖人物何能例外,那匪徒眼前所受活罪更无法禁受。

    匪徒显然胆寒了,苦笑一声道:阁下委实心狠恶毒。

    谈灵笑道:狠毒并非是我,而是尊驾,柏姑娘性情突变为暴戾,显系受药物所制,尊驾如能吐出实情,便可饶你不死。

    匪徒只觉此刻身受之苦生不如死,若不吐实,不知谈灵还要用什么辣毒手段,颤声道:在下愿说。

    谈灵一声好字出口,右手食指已飞落在匪徒天府穴上。

    匪徒浑身火焚之感立失,却平添了一种蚁食虫咬感觉,右手拭除满面汗珠,知不吐实也不行了。

    原来柏春彦此人武功卓绝,性情更刚愎无情,心肠宛如铁石般坚硬,凶邪虽欲以柏月霞生死要挟,但却投鼠忌器,深恐弄巧成拙,万一柏春彦反脸无情,一番图谋将付之流水,故忖出以毒攻毒之策,用药物迷乱柏月霞心性,与其父反目成仇,如此可杜塞悠悠之口。

    谈灵俟他说完,道:药物系假诸何人之手?

    匪徒答道:颜二谷主所遣之人每人身旁都有,防不胜防,更无解药,阁下不能打草惊蛇,杀了他们更无益有害。

    不错,尊驾所言甚是。谈灵说着一指疾如电光石火点出,匪徒应指昏死过去。

    傅灵芝忧形于色道:少侠请速设法相救。

    谈灵长叹一声道:江湖诡诈,在下涉身其中虽说短暂,却已非一日,但迄今仍茫然摸不着一丝头绪。沉吟须臾,又道:我那月霞义妹仍是傅嬷嬷贴身护侍么?

    傅灵芝颔首道:老身及二婢轮流伺奉,但二谷主却遣来一位严薇薇姑娘,那严姑娘玉貌花容,意思灵巧,与姑娘善处如异姓姐妹,老身等却深怀戒心,只觉无法推心置腹。

    谈灵点点头道:傅嬷嬷能引严薇薇来见在下么?

    傅灵芝面有难色道:严薇薇寸步不离,食则同桌,寝则共榻,恐难如愿。

    谈灵微笑道:如此看来,月霞义妹所受药物之毒还不甚深。目注符竹青一眼道:符老,在下借用一下文房四宝。

    符竹青立时取来笔墨纸砚,濡笔剔毫。

    谈灵接过在纸笺上寥寥写上数笔,折叠妥当交与傅嬷嬷,道:严薇薇倘不允来此,迳将此函递与,她必然前来。

    傅嬷嬷目露诧容道:少侠认得严薇薇。

    正是!谈灵率直承认,续道,严薇薇此来系一半受在下之托,月霞义妹罹毒不深,不言而知严薇薇已暗中弄了手脚,减去一半份量。

    傅灵芝面现笑容道:如此老身去了。

    谈灵道:严薇薇来时必须行踪慎秘,不可让其他十一人知道。

    傅嬷嬷笑应一声,闪出门外而去。

    须臾——

    符竹青独自一人飘然出室,神态从容,走出十数丈之外,蓦闻一清冷语声道:符老慢走!

    只见一丛紫茉莉花丛中冒出一笑容满面,宛如一尊弥陀中年人,身躯肥胖却不臃肿,道:符老,来人是谁?

    符竹青见是颜鸿庆所遣高手之一笑弥陀方思远,遂霭然一笑道:方老师不认得么?此人名谈灵,受二谷主之命前来。

    笑弥陀方思远笑容未减,目中神光却闪出一抹骇异之色,道:二谷主又加派了一人前来,柏姑娘必不应允。

    符竹青道:谈灵奉命查明百泉崖有无五毒堡门下潜伏。

    五毒堡?

    正是!

    方思远道:百泉崖伏椿密布,怎有五毒堡门下潜迹。

    这倒未必!符竹青冷冷一笑道:片刻之前就有一不知名人物窥察老朽居屋,为谈灵警觉猝施暗器重伤倒地。

    方思远面色微变道:匪徒现在何处。

    符竹青道:谈灵逼问他是否五毒堡门下,这匪徒竟自绝而死。

    方思远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嘻嘻一笑道:符老如今意欲何往?

    符竹青道:老朽至厨下吩咐一声,准备盛宴,一则与他接风,再为引见我等百泉崖诸人,稍时方兄请来听涛楼作陪。

    方思远忙道:方某遵命。

    符竹青又道:方兄,烦劳转知各位同道,老朽未能一一而告。

    笑弥陀方思远爽朗一笑,应命如飞别去。

    符竹青定了定神飘然远去,转眼身影如豆。

    谈灵独坐窗前,目凝远处沉思,忽闻门外响起严薇薇娇脆语声道:可容贱妾拜见么?

    严姑娘请进!

    严薇薇身影翩若惊鸿疾闪而入,多日不见,玉容清减了不少。

    她目睹谈灵形像,禁不住一呆,道:是你么?

    谈灵笑道:正是在下!

    语声无异,严薇薇判明果是唐梦周,笑靥徒展,妩媚已极,道:易容之术一无破绽,如非说破,贱妾依然不敢辨认。

    谈灵道:想必姑娘已知在下来意!

    严薇薇道:贱妾自傅嬷嬷口中得知。说着神色微变,星眸中泛出一缕忧虑之色道:少侠欲相救柏月霞,贱妾并不反对,但贱妾并无解药,即使少侠另有灵药相救使柏姑娘神智恢复,恐贱妾有性命之危。

    谈灵摇首道:无妨,在下自有良策,使颜鸿庆不疑堕入术中。说着手指一只天青细颈瓷瓶,接道:瓶内贮有净水,可解百毒,拿去不使柏月霞知之,从此刻起直至明晨与柏月霞五次分服,明晨在柏月霞未醒之前在下自会与柏月霞相见。

    严薇薇闻言恍然悟出唐梦周与柏月霞之间定有一段不平常的情缘,芳心自不是滋味,不禁幽怨一笑。

    谈灵立起手抚严薇薇香肩,低声道:在下并无二心,从此刻起薇妹与月霞更是风雨同舟,若不慎掉以轻心,恐有性命之危。

    严薇薇似触电般轻嗯一声,道:贱妾遵命!回眸嫣然一笑,仪态万千,莲步姗姗离去。

    片刻,符竹青匆匆返回,道:一切均已安排妥善,但内中有两三人似与谈灵相识,稍时少侠晤面时先得-酌一下为妥。

    谈灵怔得一怔,暗道:自己来时荆一鸣曾谓除他之外就数谈灵武功最高,亦数谈灵最冷酷无情。既然已有充分准备,更有何惧,遂微微一笑,道:符老先行一步,在下随后就到。

    符竹青告辞离去。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谈灵飘然出室,听涛楼相距符竹青所居仅有数十步,谈灵故作慢步,低首沉吟。

    突闻身后传来颜鸿庆语声道:谈老师似心事重重,能为颜某一说么?

    谈灵别面后顾,只见是二谷主颜鸿庆,笑容满面目注着自己,忙道:二谷主怎会来此?

    颜鸿庆道:兹事体大,不得不来,谈老师查出了一丝端倪么?

    谈灵道:线索已有,只是未能断定,在下请符竹青备下酒宴在听涛楼上聚宴,欲从语里话间察言辨色侦出,二谷主所遣来百泉崖的恐有多半俱为五毒堡网罗。

    颜鸿庆面色一变,道:这话颜某无法置信。

    谈灵目泛怒光,沉声道:信与不信悉凭二谷主,看来在下无必要留此无忧谷,日后误了大事概由二谷主承当。

    颜鸿庆不由呆住,他乃阴柔深沉之人,心中虽极怒愤,却一丝不露颜色,蔼然微笑道:谈老师必有所见,可否见告。

    谈灵冷冷一笑,遂编造一套诡词,将那匪徒临终遗言,虽语焉不详,却隐有所指。

    颜鸿庆道:此人死了么?

    谈灵道:死了,在下为防风声走漏,弃尸于绝壑之内。

    颜鸿庆暗道:好啊!如此即死无对证。

    谈灵瞧出颜鸿庆神色微露异样,胸中便已了然,道:二谷主必暗责在下出手太辣,死无对证,其实匪徒乃自绝而死,当时笑弥陀方思远形迹诡秘,徘徊在符竹青居室附近,显然作贼心虚,这样吧,二谷主将方思远唤出,严询逼问必可吐出实情。

    颜鸿庆面色微变了变道:五毒门下既潜入本谷卧底已久,为何迟迟不动手。

    谈灵道:时机尚未成熟!语气斩钉截铁,面色冷肃寒沉。

    颜鸿庆显然为谈灵危词所动,沉声道:颜某立召方思远来问。

    谈灵道:在下避开一时,前往听涛楼上。

    颜鸿庆道:请便!

    谈灵抱了抱拳,纵身如飞向听涛楼掠去。

    听涛楼上华宴盛开,五张八仙大桌面,上陈山珍海味,只见黑压压地人头,笑语喧哗,觥觞交错,符竹青极周旋之能频频举杯相敬。

    只听一洪亮语声道:主客谈灵怎尚未见驾临,符老该遣人催请。

    一个职司添酒小童朗声道:谈老师现与二谷主叙话,稍迟即来。

    但见楼外快步趋入一劲装中年汉子,走在笑弥陀方思远身侧,附耳低语数句。

    方思远满面笑容倏地消失无踪,但这只是一霎那时间,笑容又再度升起,随着那劲装中年汉子走出。

    南崖之上一道飞瀑倾泻,摇曳天半,万斛喷珠,映着斜阳幻起五彩斑烂异彩,眩目神眙,崖底百丈,寒泽深碧,瀑泻沉注入潭,轰隆如雷,银珠飞溅,数十丈方圆内,蒙蒙若雾,置身其处,宛如清凉世界。

    颜鸿庆屹立在潭旁一块光滑平整大青石上,面色阴晴不定。

    笑弥陀方思远身影疾如鹰隼般,电泻疾落在青石上,朗声道:二谷主召唤属下为了何事?

    颜鸿庆神色和霭,道:风闻五毒堡门下渗入本谷,颜某为此不胜忧虑,怎奈无法查明,你可有所知?

    方思远心神大骇,笑容仍一如原状,道:属下不知,想必是谣诼,属下认为来源可疑。

    真的么?颜鸿庆紧接着沉声道,你真的不知么?我自问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卖身投靠五毒门下………

    话犹未了,方思远面色疾变,右手倏地飞扬而出,疾如电光石火向颜鸿庆胁下抓去。

    他快,颜鸿庆比他更快。

    只听方思远发出一声惨-,一只血淋淋手掌叭哒堕在青石上,方思远只剩下一截断腕,血涌如注。

    颜鸿庆指出如风,飞点了方思远数处穴道,止住方思远断处如注血流,冷笑道:方思远,你若不吐实,当知颜某手段辣毒。

    此刻方思远欲逃无力,凄然发出一声大笑道:二谷主,你认为属下吃里扒外么?属下亦是迫不得已,迄至目前为至,属下未吐露本谷丝毫隐秘。

    颜鸿庆冷笑道:迫不得已这话何解?

    方思远道:半月前属下立在北崖下突感身后一冷,便自无法动弹,一股浓香随即扑鼻袭人,只听身后传来一阴恻恻语声道:'你已罹受奇毒,若你禁受得毒性发作痛苦便可饶你不死。'

    属下当即喝问来历,却一无回声。

    片刻之后,只觉体内宛如千百条毒蛇蠕蠕穿行,这滋味委实生不如死。

    约莫半个时辰后,身后阴冷语声又起:'方思远,从现在起你听命于老夫,命你探明柏春彦潜隐之处禁制布设及注意其女一举一动。'

    你听从了么?

    与其抗命身受奇毒发作之苦,不如虚与委蛇。

    说得好听,你可曾见过其人么?

    未曾,此人始终披着一件黑衣,从首蒙至脚下,身法疾如鬼魅,不过………

    不过什么?

    属下一日尾随此人,只见此人没入山麓一幢巍峨宽宏巨宅内,属下不敢走近只能作罢。

    好!颜鸿庆心中疑信参半,道:你为何始终不在我面前吐露何故。

    方思远道:属下只觉兹事体大,迄未查明此人来历及对本谷阴谋,若妄自吐露,一则深恐二谷主不信,认为属下危言耸听别有用心,而且打草惊蛇。

    颜鸿庆冷冷一笑道:你不是说身受毒制惧有性命之危。

    方思远面露愧惶之色,道:属下该死。

    颜鸿庆又道:我想身受毒制不仅你一人。

    方思远道:二谷主说的不错,但属下委实不知尚有何人。

    颜鸿庆略一沉吟,面色忽变,右掌迅如电飞抓起方思远拔上崖去。

    冷月如钩,山谷中景物若雾,飞瀑送涛,篁吟悦耳,令人尘虑尽涤。

    听涛楼上灯火如昼,谈灵坐在席上寒着一张脸,擎杯与着只似虚应故事而已。

    紧邻着符竹青而坐的一虎头燕颔,貌像威武老者暗中扯了符竹青衣摆一下。

    符竹青侧面回顾,见是胡开武,忙道:胡老师有事么?

    胡开武低声道:符老请去楼外廊下,胡某有要事相告。

    符竹青微微颔首借故离席而去。

    谈灵已看在眼里,心中暗暗一笑。

    符竹青手扶栏杆眺赏谷中景色,胡开武已走出门来,符竹青回身后顾,道:胡老师你何事见告。

    胡开武道:胡某只觉谈灵来历可疑。

    什么可疑。

    谈灵似易容假冒,并非谈灵本人。

    符竹青面色一寒,冷笑道:胡老师别无中生有,诬陷之罪本谷法所不容。

    胡开武道:谈灵与胡某昔日行道江湖过从甚密,虽说谈灵僻性冷漠,但亦不致对胡某视若陌生宛如不识。

    符竹青呆得一呆,道:听二谷主言谈灵此行使命重大,也许他不得不尔,固然胡老师所说似有可疑,但凭胡老师一人恐无法采信。

    胡开武冷笑道:今晚听涛楼与谈灵相识的不仅胡某一人,恐他等与胡某亦有同感。

    那很好。符竹青道:老朽在邻室相候,胡老师请他们来聚商,只要指认确凿,不怕谈灵飞上天去。

    胡开武颔首立即进入听涛楼内。

    符竹青面泛一丝冷笑,慢步飘然进入邻室内。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只见胡开武偕同五人鱼贯进入邻室与符竹青商议。

    只听符竹青道:既然诸位异口同声指证谈灵是假,谅其此来必心怀叵测,待老朽诓其入得此室,合诸位之力不难使其揭露行藏。身影一闪,符竹青疾掠而出,匆匆进入聚宴大厅。

    良久,符竹青神态严肃走入室中向胡开武等人道:谈灵武功高不可测,老朽劝诸位先发制人,稍时谈灵进入之际,不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其无备。

    胡开武等六人闻言纷纷跃向有利方位,兵刃暗器在手蓄势相待,屏息凝神,鸦雀无声。

    大厅内谈灵半带酒意走出,行至邻室门前,高声道:符老在么,要与在下商议何事。

    只听符竹青语声道:老朽在,快快有请。

    胡开武等六人面色陡呈无比紧张,只见谈灵一步跨入室中,纷纷大喝兵刃暗器倏地出手,金刃劈空啸声挟带着一片流芒袭至。

    蓦地——

    一线眩目寒飙过去,室中起了一片重物坠地声响,只见胡开武等六人-声末出,均都拦腰斩成两截。

    符竹青呆得一呆,道:少侠刀法太快,毕生罕睹。

    谈灵忙道:符老且慢称赞,速依计行事。

    符竹青疾闪而出,纵身跃下楼去,片刻偕同二谷主颜鸿庆奔上楼来,只见谈灵仍留在室内目注六具尸体,露出不胜悔恨之色。

    颜鸿庆道:谈老师无须愧疚,颜某已听符老叙说经过,胡开武六人已知谈老师窥破其隐秘,故先发制人,不料仍为谈老师所杀。

    谈灵叹息一声道:在下恨不能留下一个活口,俾可查明五毒堡阴谋。

    颜鸿庆道:无妨,颜某已制住方思远,他自承为五毒堡奸细。

    什么?谈灵诧道:方思远真是五毒堡奸细么?

    他自承为一蒙面老人奇毒所制,不得已听命于他。颜鸿庆道:但方思远实一有心人,他远远暗随蒙面老人之后,发现此人巢穴就距山麓不远,颜某有意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谈灵道:且慢,在下猜测尚有余存党徒或其他同路人物,此事不如守秘,稳住他们,以免聚宴群雄起疑,明晨容在下拜望二谷主郑重商议。

    颜鸿庆略一沉吟,颔首道:也好。慑人目光扫视六尸一眼,叹息一声道:不怪谈老师心辣手黑,他们早蓄异谋,诱谈老师人室,猝然联手施袭,如非谈老师机警展露快刀,只怕横尸在此并非他们而是谈老师了。

    符竹青突出言道:二谷主再请仔细瞧瞧胡开武等人兵刃暗器,就知道胡开武等人死有余辜了。

    颜鸿庆闻言一怔,趋前寻视,只见兵刃暗器均淬有奇毒,泛出暗蓝色光华,不禁大感骇然,低声骂道:果然该死,符老请速清理尸体。偕同谈灵走出,进入聚宴大厅,神态和蔼,周旋于群雄间………

    天交四鼓,月落星沉,山谷中暗黑如漆,唯闻风涛送韵,却隐隐可见两条飞快黑影形似淡烟般一闪即杳。

    无双女柏月霞香睡甚浓,曲肱枕臂,貌此花娇,惺惺睡态更是迷人,红烛高烧,室内空无一人。

    两条人影先后掠入,前者正是严薇薇,回顾谈灵一眼,柔声道:她先后服用了四次,方才醒来神情柔媚,判若两人,你自去找她说话吧。嫣然一笑,惊鸿般闪出室外。

    柏月霞似有所觉,星眸未睁,发出梦呓般美妙语声道:薇薇,你与何人说话?

    谈灵趋近床沿,目睹柏月霞迷人睡态,不由心神微微一荡。

    柏月霞似有所觉,急睁星眸,发现床前站定一面貌丑陋怪人,不禁大骇,玉手急挥劈出。

    谈灵指出如风,制住柏月霞,笑道:义妹,是我,听我说话。

    柏月霞听出是唐梦周语声,不禁芳心大喜,笑道:真是你么?你为何装成这付模样?

    谈灵微笑道:不是愚兄,还有何人,义妹,你静听愚兄言语。遂将此行经过扼要叙明。

    柏月霞叹道:幸亏你赶来发现小妹性情突变暴戾,但只恐连累了严姑娘,若颜鸿庆发觉小妹毒制被解,变本加厉将如何应付。

    谈灵道:义妹仍然佯装性情乖戾,嗜杀冷酷,神智忽清忽昏,避免颜鸿庆起疑,更可察出颜鸿庆阴谋。

    柏月霞螓首微颔道好,忽嗔道:你快解开我穴道,不然我绝不饶你。

    谈灵微微一笑,解了柏月霞穴道。

    柏月霞玉手掠了掠青丝,娇躯坐起,依偎在唐梦周胸旁,柔顺宛如小鸟,妩媚一笑道:梦哥,你又一次救了小妹,如非你途中遇上严薇薇,此刻小妹将不堪设想,这是缘也是孽。眉目之间,隐泛嗔意。

    天下女人都是心地狭仄,谈灵知柏月霞弦外之音,指自己不该又与严薇薇情孽牵缠,当即苦笑道:这如何怪得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呀?唉!唯女子与小人是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柏月霞玉靥绯红,大发娇嗔道:你胡说什么。五指突拧向谈灵。

    谈灵突啊唷一声呼痛。

    柏月霞忍不住吃吃低笑,娇媚已极。

    谈灵道:霞妹,你回山乡日见过令尊么?

    柏月霞目露幽怨之色,摇首道:我爹已与世隔绝,无法得见。

    谈灵诧道:那谷主为何亟需紫电剑呢?他如何知道………

    柏月霞忽附耳低声道:只要小妹将剑带入,我爹自会知情,无如小妹已知颜二谷主心怀叵测,恐为我爹带来性命之危,目前又无法确知我爹究竟为何把他自己藏身在幽秘洞府中………

    谈灵接道:是以霞妹存心静观其变!

    柏月霞嫣然微笑道:不错,你知道紫电剑现在何处。

    谈灵闻言不由一愕,道:不在霞妹手中么?目泛惊诧神光。

    柏月霞白了谈灵一眼,叹道:你别急嘛,剑自然仍在小妹处,但如何带人无忧谷而不使颜鸿庆起疑,任何他聪明绝顶均无法猜料。

    谈灵略一思忖,摇首笑道:愚兄无法猜测。

    柏月霞道:回山途中,傅嬷嬷即想到车辆抵达山麓便予弃置,即无法携带紫电剑进入谷内,是以命巧匠另铸一只龙飞铁拐,将紫电剑封铸其内,旧拐诿称断残已予弃去,眼前紫电剑仍铸封在铁拐内。

    谈灵连声赞佩,又与柏月霞密商了一阵,决定此后大计,看看天距破晓不远,遂起身告辞。

    柏月霞仍有依依不舍之意,眸中莹然欲泪,谈灵硬起心肠,道:来日方长,霞妹珍重。一闪而出。

    他身形奇快,返回符竹青所居室外,只见窗内灯光仍然明亮,忽闻颜鸿庆语声道:符老,谈老师何在?心中不禁微微一震。

    只听符竹青答道:谈老师宴罢回来,彻夜似未曾交睫,面有重忧,只在邻室来回踱步,片刻之前疾掠而出,谅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颜鸿庆尚未再言,谈灵已自掠入室内,含笑道:二谷主是找在下么?

    他手中紧握一柄铁刀,佯装追踪匆匆而返。

    颜鸿庆诧道:谈老师似追踪何人?

    谈灵点点头道:此人身法太快,在下追赶一程终被此人遁去,看来对方渗入无忧谷已久。似图谋柏姑娘,却又有所待,令在下猜测不透。

    一言刺中颜鸿庆心病,心神猛骇,冷笑道:七日内颜某必查明酷刑处罪,瞧瞧颜某是否系无能之辈。语声一顿,又道:尚有一事特来告知,稽化民尸体己在山外沟壑中发现,遍体毒溃糜烂,死状厥惨。

    谈灵叹息一声道:可惜!

    颜鸿庆望了谈灵一眼,道:谈老师彻夜未眠,不可过劳,请略事歇息,明日颜某尚有要事相商。抱拳告辞。

    谈灵郎要相送,为颜鸿庆所拒,当下道: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颜鸿庆快步出室而去。

    谈灵与符竹青示了一眼色,掠出室外暗随颜鸿庆身后。

    只见颜鸿庆疾行如风,穿入一片竹林中,林内已有一双黑衣老者在守候,颜鸿庆忙道:两位速请严姑娘来此?

    一双黑衣老者如飞穿出林外。

    片刻,严薇薇随着一双老者入林,道:二谷主有何吩咐?

    颜鸿庆道:严姑娘,药物暂停使用,俟颜某再通知姑娘。

    严薇薇面色冷漠如冰,道:就是为此么?

    颜鸿庆点点头,笑道:姑娘请速回,以免起疑。

    严薇薇转身而去,只听一黑农老者道:严姑娘冷漠如冰,使人莫测高深。

    颜鸿庆徽微一笑道:女孩儿家总比较矜持点,你等几曾见过咱们山主姑娘笑颜相向,尤其她们均是人间殊色,更是孤高自赏,岂能把咱们老朽放在眼中。

    三人身形渐消失在阴暗沉沉中。

    黎明破晓,谈灵孑然一身走出百泉崖,进入无忧谷。

    一个黑衣带刀汉子目睹谈灵走来,忙抱拳躬身道:谈老师好早,咱们二谷主现在大厅

    谈灵含笑道:有劳通禀。

    带刀汉子疾趋入内,片刻颜鸿庆满面笑容迎出,肃客入厅落座。

    颜鸿庆道:颜某已命人遥遥监视那所宅院,是否你我立即前往,时机稍纵即逝,恐夜长梦多。

    谈灵道:好,谈某唯二谷主马首是瞻。

    颜鸿庆立时调集人手,束装登程。

    途中,谈灵未发现笑弥陀方思远随往,诧道:方思远未带来么?

    颜鸿庆道:带他来无用,因他亦未进入这所宅院,带来反而累赘。

    谈灵不再言语,他们一行身法绝快,不到半个时辰,已遥遥可见林木围绕中现出那幢气派宏伟庄宅。

    初多时分,林木半已凋残、庄院景物分外清晰,那是一幢孤另另大宅,宅内楼阁巍峨,两扇朱漆红门严严闭合,门外空无一人。

    颜鸿庆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来个单刀直入,洪兴茂,你去敲门!

    黑衣老者应声而出,疾擦如飞奔去扑向两扇朱漆红门,颜鸿庆忙-道:我等速速散开隐秘身形。

    无忧谷手下纷纷散了开去,各自择一藏身之处。

    只见洪兴茂掠上石阶落在门前,宏声道:门上那位在!

    连问数声,却一无动静。

    洪兴茂暗道:莫非五毒门中人已离去,仅留下一所空宅么?略一思忖,举掌拍向朱漆红门。

    拍了数下,亦无人回答,不禁一怔,只觉掌心灼热如焚,一股飞麻循臂攻上,面色大变,心知不妙,迅即旋身纵回。

    几个起落,尚未掠至颜鸿庆之前,突两足一软仆咚倒地不起。

    颜鸿庆大吃一惊,疾跃而去。

    谈灵如影随形跟去,道:二谷主,不可用手触摸。

    颜鸿庆怔得一怔,目注洪兴茂道:你是怎么样了?

    洪兴茂尚未死去,似极费力仰面惨笑道:属下已中了奇毒,二谷………一言犹未了,头部忽跌碰地面气绝丧命。

    颜鸿庆发现洪兴茂面呈青紫,眼神已散,无疑身罹奇毒,不由骇然色变,望了谈灵一眼。

    谈灵皱眉正色道:谈灵自问武功才智不及二谷主太多,与其驱人送死,反不如思一良策一鼓歼灭永绝后患为妥。

    颜鸿庆怒容满面道:颜某自有道理。招手示意一双手下防护其后,腾身一跃,疾如奔矢落在相距门前数丈开外,右掌疾扬,一道红光应手抛出。

    轰然大响,红焰猛扬,两扇朱红大门炸成粉碎,硝烟冒出。

    谈灵暗暗一惊道:颜鸿庆用的什么火器,威力如此强大。

    只见一双青衣无忧谷高手抢过颜鸿庆扑入门中,颜鸿庆沉吟须臾,俟烟消火灭飘然进入门内只见一片偌大庭园呈现眼帘,花木茂盛,一条白石小径蜿蜒伸入。

    一双青衣带刀汉子心有畏惧不敢妄入,听候颜鸿庆吩咐。

    蓦地——

    远处随风传来一个清晰话声道:颜鸿庆,你们无忧谷与老朽河水不犯井水,你狂自逞强毁我宅门却是何故。

    颜鸿庆闻言不由呆住,几乎答不上话来,想了一想,高声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何况阁下竟遣人潜入敝谷内用毒伤人更是难容。

    忽闻宅内远处传来狂笑道:颜鸿庆,你委实夜郎自大,老朽已是三代相袭,早在柏春彦之前落籍在此,尚敢腼颜无耻肆言卧榻之旁那容人鼾睡,至于老朽遣人潜入无忧谷更是血口喷人,你知道老朽是谁么?又有何为证?语气森厉,咄咄逼人。

    颜鸿庆不禁语塞,暗道:此人言辞犀厉,徒然枉费唇舌自取其辱,俗语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恶念顿生,倏地扬手掷出两道红光。

    只见七八丈外林木中波波声响,红光冒出尺许火焰,顿又熄灭。

    但闻一声冷笑传来道:颜鸿庆,宅内寸寸有险,步步死域,你若敢妄念得逞凶锋,损及老朽宅内一草一木,老朽即将无忧谷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颜鸿庆不由心中寒意顿生,忖道:势成骑虎,此刻若撤回无忧谷恐贻人笑柄。把心一横,厉声道:胆小怕事之辈,即或事出误会,何不现身出见当面解说清楚,若颜某理亏,自当陪罪。

    哈哈大笑倏又传来道:颜鸿庆无须激将,老朽尚不屑与你一见,你若不怕死,何妨一试。

    颜鸿庆闻言面色铁青,气得肝胆几乎爆裂,倏地翻腕,撤出肩上一柄青铜铁剑,簧吟过去一道眩目寒虹逼生。

    此刻,谈灵已飞身人宅,低声道:二谷主,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不如暂先退出筹一万全之策再侵袭此宅不迟。

    颜鸿庆面色异样难看,顿了顿足与谈灵转身退出宅外,冷笑道:无疑此人心怀叵测,志在谋取无忧谷,颜某虽不才,也不能容人戏弄于股掌之上。

    谈灵道:容在下放肆直言,贵谷病在内而不病在外,我等不如按兵不动,一面监视此宅,一面肃清内奸,使其阴谋无法得逞,此人必心急现身,及时除他不费吹灰之力。

    颜鸿庆皱眉答道:那太迟了!竟不同意谈灵之策,垂首沉思。

    谈灵暗暗一笑,也不再言,忽见一人飞奔而至,躬身向颜鸿庆,道:参见二谷主。

    颜鸿庆抬面皱眉道:你来此何事。

    那人道:属下接获邓光飞讯并附有一函面交谈老师,所以属下赶来。说着在身旁取出递与颜鸿庆。

    颜鸿庆将邓光飞讯瞧了一眼,将一封密缄递向谈灵,笑道:本谷手下邓光无意遇上荆监令,此为监令密函不知何事!

    谈灵闻言接过密函打开,暗笑道:谁不知你遣邓光查明自己来历是否属真!匆匆阅了一眼,收置于怀,道:在下有事须拜别二谷主了。

    颜鸿庆不禁一怔道:谈老师往从,能为颜某一说么?

    谈灵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玄灵宫。说出取出密缄与颜鸿庆一阅,道:二谷主请勿泄露,徒招杀身之危。

    颜鸿庆道:谈老师可否再留一日,如急急离去反使颜某没了主意。

    谈灵微笑道:二谷主忒自谦了,在下说过无论才智武功均不及二谷主太多,多留一日本无不可,但在下未必与二谷主有所助益!

    颜鸿庆道:谈老师无须自谦,据颜某所知谈老师在贵门中极受门主器重,不下于阎监堂荆监令,武功才智决差不到那里去。

    谈灵微微一笑道:这是二谷主谬赞。

    颜鸿庆忽目注庄宅,冷笑道:此刻退去颜某心有未甘,如颜某所料不错,宅内仅寥寥数人,故弄玄虚予人莫测高深使人惮畏却步以便趁机遁去。

    谈灵道:二谷主决心夷平此庄么?

    颜鸿庆沉声道:不错!

    忽地——

    远处忽奔来十数人,为首一黑面身背双剑老道,目中精芒慑人,远距颜鸿庆十五六丈外默默不出声,好整以暇般纷纷坐在地上。

    颜鸿庆面色微变,道:谈老师知道他们来历么?

    谈灵道:在下不常在江湖行走,相识寥寥无几。

    颜鸿庆道:那黑面老道乃苏州玄妙观观主黑纯阳姚绍九,随来者大都是江南道上知名人物,但不知他们真正来意。

    谈灵道:那容易,在下与他们来个当面锣鼓,有一句问一句。

    颜鸿庆道:颜某看来大可不必,我等静静观察片刻必可瞧出一丝端倪,无须节外生枝。

    正说之间,远处又飞奔而来七八条人影,谈灵瞧出内中有金戟温侯吕剑阳,暗道:他为何也来此处,其中必有缘故。

    他们二人早经商议,由吕剑阳联络丐帮高手在江湖制造烟幕,故张迷阵,使隐名凶邪疲于奔命,但,吕剑阳竟现身来此,不由满腹疑云,只听颜鸿庆惊噫一声道:点苍高手,西天目高手及兰州金天观四杰为何亦来此。

    颜鸿庆竟未瞧出吕剑阳来历,由于吕剑阳已易容改装,然而吕剑阳胸襟左右分绣着八卦太乙图形,是以谈灵一眼即可辨识。

    但见吕剑阳等人似与黑纯阳姚绍九等陌若不识,另择一处坐下,也是一言不发。

    宅外气氛顿然一变,阴霾满空,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颜鸿庆面色阴沉,啧啧称道:真是怪事,居然使颜某猜测不透。

    谈灵趁着吕剑阳目光注视着自己两人,装着倦极两臂向上舒展,双手拾指不住地伸展。

    吕剑阳瞥见目中迸射一抹惊喜神光,但一闪即隐。

    谈灵忽向颜鸿庆道:不论他们来意如何?是敌是友,咱们似嫌人手不足,二谷主命人调遣援手,也好有备无患。

    颜鸿庆闻言忙示意隐在近处一名手下。

    那人会意一跃而起返向无忧谷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