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假天眼被移植到袁处那个大脑上时，由于我和天眼的联系，我似乎也能隐约读出这个大脑的来历和意图。

    袁处如果按照人类的年龄，应该已经有四五十岁了。他最初是草根阶层出来的学者，前半生非常刻苦，后来专门研究非人类这方面的玄学，渐渐着迷，随着他被征入特殊的机构，见识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由国家力量搜集而来的“神灵知识”，他最终彻底沦陷，决定献出自己的一切来融入那个美妙而恐怖的神灵世界。

    所以他选择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大脑，让自己的脑力得到无限开发，更加靠近神灵的世界。

    对知识的探索欲望，其实是最深重的罪孽，变成大脑，彻底沉浸在信息流之后，他瞄上了天眼——这个神灵界的禁忌点。

    什么为国为民，在他庞大而贪婪的求知欲前，早已不过是个幌子。

    我

    就是为了防止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他那样，才没有把任何非人知识都学精。

    袁处他不仅仅是想要得到天眼，他还想成为“神灵”。

    而他一旦做到了，就是凡人的天敌。

    神灵喜欢虐杀和折磨凡人取乐，这样的话，这位官僚大脑，还称得上什么人民卫士？所以我不喜欢官僚，因为无论他们的口号说得多华美，最后都难逃权力或者其他的诱惑。

    我转动着轮椅回到客厅的时候，正在包饺子的唐警官吓了一跳。

    “道尊，你能自己下床了么？不再躺一会儿休息下么？”她问。

    “没事，就是额头划破了点皮罢了。宁老板呢？”

    “他去买包饺子用的作料了。”唐棠说。

    “emmm……唐警官，移植完天眼后，袁处会被放在哪里？”我问。

    “医疗队建议24小时内不宜移动，所以他还被放在艺术中心的特别房间里，有专门的警卫和医疗团队看守。”唐警官道，“怎么了？”

    我看着她，缓缓道：“你当警官只是为了改善家用吧？好不容易苦读十几年考上了警官大学，然后经过一番拼杀，毫无家庭背景的你最终进入了这个特科，虽然对外宣称你只是普通的警官，但是已经足够你的父母为你骄傲了。

    虽说如此，特科的大部分资金都用来做袁处的科研，以及抚慰那些奇人异士，真正送到你这样的看门狗一样的普通警员手里的津贴并不多。而你也没有享受到其他部门警员的待遇，甚至有传闻说，马上特科的警备都要换成特殊训练过的‘术法系人员’，到时候你可能会下岗。

    就算是非常信任你的袁处，他也只醉心他的研究，并没有关注到你的难处，而你也不好意思开口。

    所以，你很忧虑。”

    “你！！！！你怎么知道！！”她惊呼出声，然后迅速拿出自己的枪对着我，“你是不是根本没有交出天眼！！所以读出了我的人生！”

    看来她和袁处在一起共事，多少也知道天眼的功能。

    “天眼是神灵强制安在我身上的虚幻之物，在虚幻和实体之间游离，手术是无法取下的。”我道，“就连神灵都畏惧天眼的猛毒，不敢放在自己身上，你以为呢？只靠袁处就能承载天眼么？”

    “该死！”她一边单手拿着枪指着我，一边抓起电话开始拨。

    然而当她拿出手机的刹那，我的蝶符大蜻蜓就卷住了她的手，让她发出尖叫声。

    她慌乱之中开了枪。

    子弹打中天花板，但是蜻蜓却使得她的手机掉落在地，并滑入了沙发下面。

    “别激动，我不想害人，相反，我是想救人。”我道，“袁处早已无可救药的沉迷那些乱七八糟的非人研究，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没有反抗，把天眼的复制品交给他，你也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用整个艺术中心所有人的性命做要挟，我如果不交出假眼，根本无法脱身。而真眼是不可能被摘除的。”

    “那你把这一切告诉我的目的是什么？！”她还是没放下警惕。

    “为了救那些留在艺术中心守夜的人，我希望你能救他们。因为凡人根本不可能承接天眼，袁处得到了假眼，那假眼也有天眼亿万分之一的功能，他肯定会发狂，危害到别人。”我说，“你不用拿着枪对着我，我只是个残废，手无缚鸡之力，我冒险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救人。”

    “你……到底还读出我多少人生！”她道，“我会相信你么！万一你是想要危害到袁处！”

    “我能怎么害他，得到天眼，千方百计算计都是他自找的。他今晚得到天眼发狂后，势必要大开杀戒，到时候特科也会荡然无存，你也会丢了工作！若是你能提前阻止他杀人，事情就不会变得那么糟糕。”我道，“我读出你的人生并不多，因为我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起码我是知道，他对你的真正诉求根本不闻不问！

    连公积金都没给你办！”

    “窝草。”

    我的最后一句话算是直中她心扉，让她放下了枪。

    “和我合作，我会提供让你升职加薪的法子。”我连忙补充道，“我知道你心地很正直，不会收受贿赂，所以我给你的建议都是绝对合法的。”

    “秦君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明明拒绝了袁处的邀请，却还要我和你合作？”唐棠不解的问。

    “我是要救不该死的人。仅此而已。而袁处，我不屑和他合作。等到再晚一些的时候，你打电话把警卫先撤走，然后我们再去疏散那些医护人员。”我说。

    “你也要去么？你的身体……”

    “我还撑得住。”我道。其实我只是有点饿了。感觉拉脱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