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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一章 殿选赐婚

    辰时刚至,沈辞便被门外嬷嬷的喧闹给惊醒了。

    她有些恍然的起身,胸前似依旧残留着刺痛的感觉,那是她深爱之人亲手刺进她胸膛的。

    那冰冷绝情的一剑,应该要了她的命,可为何她尚无大碍?

    因疑惑,她免不得垂眸看了下原本的伤口处,可这一瞧却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她的亵衣上白净无痕,竟无半分血印,且胸前处并无任何勒绑的感觉。

    “阿辞,你发什么呆?今日可是殿选的日子,若是迟到了,怕是得被撂牌子。”正诧异间,却传来了一少女诧异的询问。

    阿辞这个称呼,对沈辞而言太过陌生了!

    自她嫁给傅北棠为妻之后,便再无此人这般唤她名讳,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她抬眸望去,却瞧见了眉眼精致的葛玥,饶是沈辞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由得惊问出声。

    “葛玥?”

    许是沈辞表现得太过震惊,倒是让被唤做葛玥的少女也跟着诧异起来,却依旧是轻语道:“阿辞,今日可是殿选太子妃的大日子,咱们还是快些收拾,免得让嬷嬷们久等了。”

    殿选太子妃?她乃大晋国母,这是殿选哪门子的太子妃?

    可越想沈辞越觉得不对劲,环视了一圈屋里的摆设,赫然便是七年前选秀之际,她所待的房间。

    她脑海中闪过一丝猜测,被衾里的素手也忍不住攥紧了些,却带着几分急切地询问道:“现在可是章和十七年?”

    虽不解,但葛玥依旧点点头,算作是对沈辞的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沈辞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泪。

    她重生了!回到了嫁给傅北棠之前,她爹不曾冤死,而她亦不曾死于傅北棠手中,一切都可以挽回。

    “你还好吗?”葛玥有些担心的询问,不明白好端端地沈辞怎得就哭了起来。

    沈辞擦拭掉眼泪,看着温婉可人的葛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前一世的殿选,皇上是中意葛玥为太子妃的,奈何沈琅心疼养女,以军功和兵权换来了沈辞的太子妃之位;而原本作为内定太子妃的葛玥,则成了京中贵圈的谈资。

    葛玥受不得这些非议,便远嫁江洲巡抚为妻,自此便再也不曾踏足京城。

    若说心中不存愧疚,这是不可能的;沈辞想着,就在殿选之际当众出丑,一来是绝了自己与傅北棠的交集,二来也算是补偿上一世对葛玥的亏欠吧。

    心中既已拿定主意,沈辞便收起了眼泪,对葛玥道了声无碍,便开始收拾穿戴起来。

    殿选的衣物是提早备好的,沈辞看了那款式惊艳的缠枝海棠掐腰曳地裙,最后还是将它放回了衣柜中,又挑了件素色的换上,稍作拾掇,便准备妥当了。

    葛玥正替自己挽着发髻,却自铜镜中看见沈辞在她身后站定,然后端着和善的笑意道:“你气质温婉,京中闺秀大都如此,若想今日出彩,还是换个俏丽些的发髻才可。”

    闻言,葛玥倒也不曾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捻着一枚华盛,对着镜中比对,带着几分娇羞道:“你觉着我佩戴这枚华盛可好看?”

    这是婉拒了?

    沈辞愕然,可稍一想便也明白,平日里她们虽然交好,可殿选毕竟是攸关家族兴盛的大事,葛玥防着她也是情理之中了。

    她似自嘲一般道:“你是知道的,我出身将门,哪里懂这些搭配穿戴的门道?”

    葛玥手微顿,似乎对沈辞能听出她话外之意感到惊奇,又看着一身素雅的她,十分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沈辞心仪傅北棠是盛京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她刻意避长,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葛玥心中亦是欣喜的,是以还是少说两句的好,免得又让她改了主意。

    就这样,两人静默无言,跟着门外领路的宫婢一并去了钟粹宫。

    等到她们到达钟粹宫的时候,宫门外已经站了好些莺莺燕燕,皆是精心装扮过的,算上她们两人,一共四十余名闺秀。

    在管事嬷嬷的命令下,她们按着身份的尊卑,五人一列的垂首站定,只待等了里间皇贵妃的宣召了。

    沈辞正一门心思盘算着如何才能在殿选上出了丑,却听得一声拉得老长的尖声:“太子驾到。”

    众女皆惊,款身行礼。

    傅北棠目光自一众女子身上略过,最后定在了沈辞身上,瞧见她一身寡素,这身与记忆中极不相称的打扮,令傅北棠眸中略过些许疑惑。

    他施施然走过,在沈辞面前略停顿,便迈着步子又走远了些,沈辞只能依稀瞧见一截玄色的蟒袍,接着便听见傅北棠道:“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少年的清朗,不似七年后的醇厚低哑,可依旧是让沈辞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身子,她现在果然还是没办法直面傅北棠。

    直窥皇族天颜乃大罪,故沈辞是低着头的,自然是瞧不见傅北棠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不知她方才的战栗早被傅北棠纳入眼底。

    因傅北棠的亲自到场,宣召又晚了半盏茶的功夫,然沈辞乃定北侯沈琅之女,故而是头一波被宣召进去的人。

    又是一番请安之后,便听得上首的皇贵妃柔声道:“你们都抬头让本宫瞧瞧。”

    她们等依言抬首,目光却不敢与上首的三人对视,沈辞避让更甚。

    “皇上,臣妾瞧着这些闺秀都是一等一的好,一时间倒真是难以抉择,不若让她们表演下才艺,再做定夺?”

    皇贵妃这话正应了沈辞心中所念,若借弹奏之时出错……

    沈辞犹自在心中盘算着,却见傅北棠吐言道:“昭和郡主善舞和茶道,柯将军之女善琵琶,许将军之女会奇门遁甲之术,宋太傅之女善丹青与策论。”

    语罢微微一顿,又对着皇贵妃道,“皇贵母妃,早在初选之后,她们的资料便被拟成册子呈到东宫书房了,也就不用再另做表演了。”

    被傅北棠截了话,皇贵妃心中存了一丝不悦,好歹顾着他储君的身份,不曾冷了脸色,想着方才独独被他遗漏沈辞,便笑着嗔怪道:“底下站着五个标致的闺秀,偏偏你只言了四人,这不是摆明了让人难堪。”

    话落,又转头对着沈辞道:“素来听闻沈小姐是贤淑大度的,应当不会计较太子殿下方才的言语吧。”

    这话犹如一烫手山芋,话里话外皆是陷阱,沈辞敛去眼底的寒芒,俯身叩地道:“娘娘这话让臣女委实惶恐,臣女自幼被爹爹当做男子将养,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太子殿下方才也是据实而言。”

    看着下首近似虔诚跪拜的沈辞,傅北棠终于察觉了不对劲,这般谦和的沈辞,傅北棠活了两世也是第一次见到,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未待皇贵妃唤她起,便见傅北棠自上首起身,亲自走到沈辞身边,将她扶起,话语中尤带着几分怜惜道:“沈小姐这话太过自谦了,本殿怎么记得沈小姐极擅长弹奏凤头箜?”

    傅北棠于音律一道也颇有造诣,唯独最喜欢凤头箜,奈何曲法太过深涩难学,且有些曲法已经失传多年,沈辞当真是凭着一腔真情才将凤头箜学会。

    前世她也曾想弹奏给傅北棠听,只是他眼中从未有过她的存在,如今被他提出来,倒是显得有些讽刺。

    “殿下许是记岔了,臣女不过会些粗浅武艺,这雅俗的琴棋书画,臣女当真不擅长。”沈辞压下心底的厌恶,决定将此事否认到底。

    傅北棠眯起了眼眸,愈发肯定了一件事,沈辞有意躲着他!

    莫非……

    因沈辞的拒绝和傅北棠的迟疑,整个大殿里的气氛有些滞凝,晋元帝念着那疼女如命的定北侯,到底还是开了金口解围道:“棠儿,既然沈小姐都说不曾习过凤头箜,那应当就是你记错了。”

    目光扫过底下五人,带着些许笑意问道:“棠儿,这些闺秀你可有看中的?”

    皇贵妃见晋元帝越过她,直接询问傅北棠的意见,面色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但依旧捏着端庄优雅的语调,附言:“皇上,太子殿下行冠礼大婚乃是大事,依臣妾之间,还是好好斟酌些为好。”

    “棠儿有分寸。”晋元帝淡语,眸光落在皇贵妃脸上,带上了些许警告。

    皇贵妃哑然,不敢再多言,只能看着傅北棠噙着邪肆的笑容,同晋元帝道:“父皇,儿臣心仪定北侯之女沈氏阿辞,肯请父皇下旨将她赐与儿臣为正妃。”

    这突然的求旨,让晋元帝毫无防备,但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仅片刻便恢复如常,瞧着傅北棠眸中难得的认真,询问道:“你是认真的?”

    傅北棠撩袍跪下,眸似含情地侧目看了沈辞一眼,然后回言道:“儿臣觉着阿辞这性子是难得的率真,更何况儿臣倾慕她甚久,今日特请父皇赐婚,殿选之事亦不必再进行下去。”

    瞧着傅北棠说得恳切,晋元帝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便当堂赐婚。

    奈何沈辞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不知如何应对,等到傅北棠在她耳边轻语让她谢恩,她这才反应过来。

    “臣女……”沈辞涩然开口,心中不见半分喜悦,可想到抗旨的后果,她只能垂眸道,“臣女领旨,叩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