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阿辞

返回首页吾妻阿辞 > 上卷 第二章 激怒

上卷 第二章 激怒

    沈辞成了钦点的太子妃,照理说,这殿选应当是不必要再进行下去。

    奈何皇贵妃被落了颜面,总想要再塞两个人进东宫给他们添堵才是,是以面上愈发温婉端庄,一派慈母样,轻言:“恭喜太子喜得佳妻,只是太子府上多年也只有两名侧妃,不若趁着今日再多挑些可心的人,一并入东宫伺候着?”

    “皇贵母妃,儿臣好难得才寻到倾心的女子,自然是要给她无上的殊荣,若是再纳了旁人入宫,怕是会寒了正妻的心。”傅北棠如何不知道皇贵妃的打算,不过三言两语便搅了皇贵妃的计划。

    皇贵妃面容微凝,又打量了一番底下站着的众人,便将矛头对准了沈辞。

    她仔细打量了沈辞一番,似称赞道:“沈小姐长得当真标致,也难怪太子会如此看重你。”

    话一落,沈辞心底便是一沉,皇贵妃这是唱的哪一出?

    “定北侯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不会差了。”晋元帝瞧着沈辞平静无波的面容,心底倒也升起了几分称赞。

    沉稳有度,内敛平和,面上丝毫不见傲色,这才是太子妃该有的气度。

    “臣妾也觉得如此。”皇贵妃笑容中带了分娇俏,伸手招呼沈辞往她面前来了些,沈辞依言而行。

    未涂丹寇的手被皇贵妃轻柔地执起,沈辞觉得手腕上趴着一条冰冷的蛇,令她十分难受,偏生耳旁又想起了皇贵妃的絮叨。

    “你既为未来太子妃,往后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室的颜面,你务必要切记。为妻者,自当要替夫君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这才是兴国之兆。”

    沈辞心底了然,皇贵妃这招曲线救国当真是妙;不过这太子妃之位,她沈辞当真还不稀罕了。至于如何能让傅北棠主动悔婚,又不牵连到沈家,她还需好好想个周全的法子。

    皇贵妃自认为如此,已经是给够沈辞颜面了,她若是聪明的,就该知道主动开口让傅北棠再纳上两侧妃和庶妃。可沉入思绪中的沈辞并未给她任何反应,这令皇贵妃不由得沉了声,欲作训斥。

    傅北棠看着沈辞一副默然不语听训的模样,微微有些不悦,可更多的不悦,还是来自端着六宫之主姿态的皇贵妃。

    她不过是个皇贵妃,说好听些便是身份尊贵点的妾,谁予她的自信让她觉得能越过他已逝母后?

    “皇贵母妃,你的身份不适合同阿辞说这些。”傅北棠打断了皇贵妃,狭长的凤眸深处蕴起些许锐芒。

    皇贵妃屡翻被落了颜面,多少也存了气,料想着晋元帝不曾插手后宫事务,便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训诫道:“太子即便是再心疼未过门的妻子,可身为天下人的表率,这礼仪孝悌还是别忘了。”

    好大一项罪名扣过来,便是晋元帝也对皇贵妃的做派生了嫌恶,然当着外人的面,到底不曾斥责出声。

    可傅北棠就没这些讲究了,俊秀的面容上闪现一丝嘲弄,道:“为妻之道,自有母后留下的嬷嬷亲自教导阿辞;皇贵母妃纵然代行后职,身份上也不合适。”

    这话刺得皇贵妃一个激灵,懊悔自己的莽撞,想要同晋元帝哭诉叫冤,可偏偏还有外人在场,一时间竟是进退维谷。

    晋元帝也不曾想过瞬息之间便闹成这般趋势,大手一挥,道:“棠儿如此看重沈氏,冠礼大婚自然不容怠慢,朕今日便拟旨,着礼部和钦天监择选吉日,令其两人完婚。”

    起身朝着钟粹宫外而去,可看着与沈辞年岁相仿的四名少女,晋元帝微微一顿,又道,“其余几个皇儿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替他们挑些可心的人了。”

    傅北棠亦随着晋元帝一并出了门,只余下皇贵妃并着沈辞等人行礼恭送。

    因晋元帝的吩咐,皇贵妃便端着笑让人将她们送出了钟粹宫,连带着宫门外的三十余人也一并遣散了。

    当得知沈辞被钦点为太子妃,好些身份不如她的少女纷纷上前,尤带三分不情愿地说着恭维的话,沈辞见不得她们虚假神态,更愁眼前困境,便刻意与她们分开了些。

    她没有刻意的目标,不过是随意迈步,一路晃悠竟然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的路,她前世走过七年,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左弯右绕的,她寻到了一处僻静的假山旁,而后毫无仪态地靠坐在了这里。

    她这豪放的举动,让暗地里跟着的人嘴角微抽,摈退了跟着的近卫,他迈步朝着沈辞而去,不过三丈之外,沈辞便骤然警觉,一双杏眸里盛满了防备。

    “这才是我记忆中阿辞该有的模样。”清润的嗓音响起,傅北棠面上也挂起了笑意,言语中的亲昵昭然若揭。

    沈辞心底一个咯噔,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便和傅北棠单独碰面了,前世的恨意骤然涌了上来,沈辞恨不得能挠花了他那张脸。

    可想到他诡异的身手和狠戾的心肠,她最终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恨意。

    无他,只因为面前这个少年,她永远都斗不过!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沈辞同他行了跪礼,勉强稳住了声音请罪,“臣女不知殿下会途径此处,扰了殿下清静,还望殿下恕罪。”

    傅北棠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和低垂的头颅,心中不是滋味,这姿态跨越了两世,与那御书房外跪着的她赫然重叠。

    “阿辞,你即将是本殿未过门的正妃,为何不见喜色?”傅北棠目光灼灼得凝望着她,言语中带着几分逼问。

    喜色?呵,沈辞暗嘲,明摆着送命的事情,她是傻了才会觉得高兴。

    察觉到了沈辞的走神,傅北棠逼近了几步,在她面前躬身蹲下,伸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与之对视,带着几分调侃道:“在本殿面前也能走神,阿辞这是恃宠而骄呐。”

    明明是轻柔如情人间的呢喃,偏生沈辞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危险之意,因前世七年累积的威压,沈辞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傅北棠眯起凤眸,余下的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撩至耳后,道:“阿辞,你怕我?”

    未待沈辞回答,他又俯身在她颈窝边低语道,“可是这样的你,让我越发舍不得放手了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辞白皙的颈上,前世她们两人都不曾如此亲昵过,沈辞想要躲闪,然整个人都被傅北棠控制在怀,半夜也动弹不得。

    “殿下,臣女何德何能,太子妃之位还请殿下收回,另予合适之人。”沈辞对傅北棠恐惧万分,下意思的将心底深处的执念坦明。

    沈辞觉得下颚处传来阵阵痛意,足见傅北棠是因她方才之言而失态。

    “抗旨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沈辞你可是想让定北侯因你而丧命?”傅北棠带着丝丝怒意诘问,将她的七寸捏的死死的。

    实则,当沈辞将话说出口便生了悔意。

    可傅北棠的威胁令她觉得嗤笑不已,抗旨与不抗旨,爹爹皆会因她而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臣女不敢。”沈辞涩然道,想到这一世傅北棠的异常,终忍不住问道,“殿下往日不是最讨厌臣女么,又何故让臣女占了那么尊贵的位分?”

    若傅北棠听仔细了些,许是能察觉沈辞那话语中隐匿的丝丝期许;然他已经被沈辞气至奔溃边缘,回答的话自然也带着赌气的成分。

    “你乃定北侯独女,身份足以与本殿相配。”

    傅北棠的冷言,如同给沈辞兜头浇下一盆冷水,不由得暗嘲自己,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再奢望期许着什么呢?

    从头至尾,也只有她爹爹的兵权和威望能入得了他眼中。兵权,是佑她成为太子正妃的筹码;而威望,却是她们父女两人的催命符。

    傅北棠,你果然还是那般冷血冷情。

    似觉得方才自己的话说重了些,可素来高高在上的傅北棠从来不知何为低头,是以只能继续冷言道:“若你还想让定北侯平安无事,那最好是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打算。”

    “臣女……”沈辞喃喃吐言,可‘遵命’这两字如何也说不出口。

    “离本殿冠礼也不足三日,本殿会着人准备嫁衣,你只需在府上好好同嬷嬷学习礼仪,安心待嫁便可。”傅北棠丢下略显生硬的两句话,又觉着自己交代太多有些磨叽,便言,“若无意外,明日你便可出宫,你还是快些回储秀宫收拾准备一番。”

    语罢,傅北棠便拂袖,朝着方才过来的方向阔步离去。

    沈辞目送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底涌起五味,过了许久这才缓缓起身;只是跪了太久,膝弯有些使不上力,整个人险些又跪在了地上,却被一旁的人伸手扶起。

    “谢谢。”沈辞顺着来者的力道起身,同其道谢。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淡雅的女声响起,沈辞耳熟得紧,微微偏头看向来人,却瞧见了一张熟悉却精致的面容。

    来者身着素色的宫装,面容精致恬淡,周身气度舒雅,赫然便是太子侧妃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