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听器和跟踪器是从卫衣帽子后面找到的。

    洛子昀之前说，“我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于是，他就偷偷给我装上了这个。

    也多亏了这个，他才那么容易的找到了我。

    “你想起来了？”我记得之前洛子昀说，他因为三年前的某件事丧失了自己办案的所有记忆，那么现在，他可以冷静的面对我这个吸血鬼了，是不是意味着，他想起来了。

    他以前的所调查的案件其实都和吸血鬼有关。

    “差不多吧。但是我不是专门针对吸血鬼的猎人，我就是个无所事事的侦探。”他表情严肃，却依旧没有停下来为我处理伤口.

    “所以，你还知道什么？”

    “你故意放走了那个犯人。以及你们达成的协议。”他倒是毫不吝惜的全盘托出。语气过于冷淡。

    我承诺那个吸血鬼，只要他告诉我有关Ｋ的下落，我就可以保护他。之后，我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去找我的好友吾界寻求庇护。

    仅此而已。

    我开始庆幸那个地址是用鲜血写在他手里的了，不然，洛子昀一定会找到那里的。

    我看了看手上的伤，被银子弹伤到的地方愈合速度会很慢，银制匕首划伤的地方也是如此。

    “你要是想要把我送到Ｌ组织去接受调查的话，随便你好了。”我闭上眼睛，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但是沉默了很久，我都没有得到他的回答，相反的车子倒是发动了。

    我睁开眼睛，洛子昀就笑了，“怎么了？害怕吗？”

    我不当然不是害怕，只是想要确定情况，可是这样解释听起来和狡辩没什么两样。我干脆不说话，但又觉得这样有点傻。

    “不是。”还是回答了。

    我看着窗外，再过几个小时就是要天亮了。阳光会洒下，在那之前，我需要回家。我伤的很重，暂时没办法承受阳光的伤害了。

    我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风。

    洛子昀忽然说，“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你瞒着我的事情还少吗。侦探先生？”我有气无力的回答。光是在我身上装窃听器这一点我就很火大了。火大自己的愚蠢，被美色冲昏头脑，居然相信了他。

    洛子昀缓缓地开口，“小斌的女朋友是韩小雪。”

    车子不知怎么的颠簸了一下，我的头撞到了车窗，好痛。

    韩小雪的男朋友是小斌，那牧歌呢？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听见女人的尖叫，冲上三楼的病房，踢开了牧歌的房门。穿着病号服的牧歌正抱着自己的室友，贪婪的吸食着她的血液。

    我们撞开门的一瞬间，她扔下了那个人朝着外面转过身来。

    嘴角还残留着鲜血，她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笑了。

    月光是寒冷的，照在房间里，房间也变得寒冷。

    房间里的血腥味掺杂在空气中，一缕缕，一丝丝的渗透到人的灵魂之中。这是一种罪恶，应该被钉死。

    “你到底是谁？”我问道。吸入了冷冽的月光之后，我整个身体都变得冰凉起来。

    “小斌的女朋友啊。”牧歌咧嘴笑了，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

    “我们查过了，你不是……”

    “闭嘴！我就是！是韩小雪那个婊子迷惑了他的！”牧歌忽然大声吼道，她沾满鲜血的獠牙，诡异而绝望。

    被扔在床上的尸体‘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生病了他就抛弃我！说什么还是会照顾我的，却和韩小雪走在了一起！骗子！全都是骗子！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她愤怒的朝我们扑过来，我一闪，躲到了洛子昀身后，推了他一把，“侦探，赶紧上啊！”

    洛子昀，“……”

    牧歌冲出了房间，朝外面跑去。我们立刻追了上去。在医院空荡的走廊里，几个人的脚步听起来格外清晰，又格外诡异。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脑袋乱成一团。

    “你还记得玄浩第二次收到威胁信件的内容吗？”

    ——拿你的秘密来交换？

    “想必那就是小斌自己寄给玄浩的。他和韩小雪本来想要讹诈玄浩一笔钱，却没想到韩小雪意外的被杀。而且死法特别。他可能知道玄浩以前的那篇关于吸血鬼女友的小说，加上韩小雪的死，他断定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于是就想要威胁玄浩得知吸血鬼的下落——也就是你。”洛子昀一边跑一边说出他的猜想。

    我记得小斌家里面的确有一大堆和吸血鬼有关的东西。

    “想必，他是为了治好牧歌吧。想要吸血鬼对她进行初拥。”

    所谓的初拥，就是吸血鬼吸干另一个人的鲜血之后，再把自己的血液喂给她，那么那个人就会变成吸血鬼。拥有永恒的生命。

    可是并不是所有吸血鬼都具有这个能力的。也并不是所有吸血鬼都乐意初拥人类。尤其是像牧歌这样病人，如果吸血鬼初拥了她的话，自己也会因为吸食了病人的血液而生病的。

    “好吧，就算是你说得对。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啊！我可没有对她初拥！”

    ——但是她却变成了吸血鬼。

    我们跟着牧歌跑上楼梯，追着她到底楼顶上。

    月亮渐渐的淡去了，风吹着她的长发乱飞，几乎透明的苍白皮肤在月光下一触即碎。

    ——她就像日本人偶。

    我如此想到，差点没收住脚步，好在洛子昀拉了我一把。

    “别过来！”牧歌摇着头吼道。

    风很大，把她的声音切割的断断续续。

    “告诉我，谁把你变成这样的。”我不相信一个愿意变成吸血鬼的人会选择跳楼这种毫无意义的死法，肯定了这个想法，我继续毫不客气的逼问她。

    “别逼我，我不想死的。我就是为了活下去才……难道我有哪里不对吗！”她忽然哭了，月光下，她的泪水带着血丝。

    这就是成为吸血鬼的证明。

    “谁做的！”我不觉提高了音量，大概是我吼得有点凶，反而把牧歌给稳住了。洛子昀的表情像是眉毛即将要烧起来了似得紧张。

    可是牧歌终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他也就松了口气，“下次，你别这么激动。”

    “你把小斌的行踪卖给了那个吸血鬼，然后换来这个是吗？”洛子昀问道，他之前听过为何那个小丑的对话，所以他应该知道真相。

    那个吸血鬼因为照片丢失而四处寻找，正巧在这个时候，小斌找到了牧歌，他说，他有办法治好牧歌了。希望她可以原谅他。之后，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永远。

    牧歌说，那个时候，她的祖父刚好去世给留下了一大笔的遗产。然后小斌就出现了，说什么会治好牧歌，因为，他找到了吸血鬼。

    ――吸血鬼啊！你知道的吧？

    他拿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资料给牧歌。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我本来是不相信的，觉得他真的是疯了。于是就让人把他赶走了。可是在那之后，我居然真的碰到了吸血鬼。”

    在医院里，牧歌遇到一个偷血的小女孩。

    尖牙咬开了血袋，贪婪的吸食着。

    “你是吸血鬼吗？”

    牧歌当时立即想起了小斌说的话，于是问小女孩可以找到其他吸血鬼吗？

    于是小女孩就带来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说他在找东西，他说他要找一些照片。但是不方便自己出面。牧歌想起了小斌说的事情，问他是关于某个明星的吗？

    第二次，牧歌找来小斌，让他把具体情况告诉她，然后偷偷录音。之后把录音给男人听。作为交换，有吸血鬼对她进行了初拥，而她出卖了小斌。

    “我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我有什么错？”牧歌激动的浑身颤抖，最后又无力的瘫坐在地。

    既然为了活下去没错，那么为了活下去所做的事情，为什么又要被定为犯罪呢？

    L组织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拿着枪对准牧歌。

    牧歌瞪着我们，咬着嘴唇，眼泪流个不停。

    楼顶的风很大。

    “冠冕堂皇！被你杀了的人又有什么错呢？他就该死吗？别为自己找可笑的理由了。你既然认为自己没错，那是你所处的世界的认知。你自己的内心想法，随便你怎么想都好。可是你是活在大家所创造的世界里面的，既然活在这里面，就要遵守规则。难道你幼稚园的时候，老师没有教你遵守规则吗？你害怕死亡，难道因为你死的人就不害怕了吗？”洛子昀的声音冷冰冰的，一下一下的打在人的心上。

    女人啜泣的声音更大了。

    第一次，我觉得他如此的正义凛然。甚至于死板，甚至于有些——可爱。

    洛子昀和那个麻烦的组织处理了一切，之后的事情，我已经没兴趣在知道了。我睡醒一觉以后就已经在家里面了。

    口袋里面有什么东西，我摸了摸，发现是一张纸条，漂亮的行楷，“顺便。喝了吧。”

    我打开冰箱，看见里面的血袋。

    ——他从医院偷的吗？

    我有些无语，嘴角却忍不住的扬了起来，我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谢谢侦探先生，话说，这是偷的吗？”

    手机很快就震动了，我点开一看，“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