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你们的存在是背德的。

    于是，剥夺了光明。

    根据黎叶所说，顾子柒并不是他的宠物。

    “我说真的！”黎叶下意识捂着脸语气笃定，差点对天发誓。

    但是，他有过另一个宠物，叫做——沈含的。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诱骗了那个少年。而现在他连记起别人的名字和长相都很费力。

    “毕竟是无关紧要的人吧？”黎叶悠哉悠哉的说道。

    不过很快的，他把沈含玩了两三年之后，就丢弃了。

    “丢弃了？”洛子昀大概对这种用来形容物品的词语感到反感吧。

    黎叶看不起的斜视他一眼，“啊。”

    丢弃，也就是丢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大概是这个意思。

    结果——

    沈含死了。

    银制匕首刺入喉咙中，鲜血一直不停的往外流着，就这样死掉。

    ——什么？我怎么知道的？

    黎叶笑了，苍白僵硬的脸上挤出几道皱痕，看上去想没用粉刷均匀的石灰墙，“那是一个游戏。”

    玩腻了的宠物，就算是在最后也要为主人寻找乐子。

    当时，黎叶已经有了新的宠物，新宠物提议玩了这个游戏。

    ——血一点一点流干以后的吸血鬼，是什么样的？

    于是，他们用沈含做了这个实验。

    把他绑在椅子上，让他流尽鲜血。

    而他们，却在床上缠绵。

    肮脏的，沉沦的，欲望的，背德的，可憎的……

    喉管被割破，血液从喉咙冒出来，无法说话却拼命想要发出的求救声，最终只能混合在空气发出的咻咻声。

    和欲望缠绵时的呻吟，同时间上演着。

    ——你不觉得这才是我们吗？殿下？

    ——第一个养宠物的人其实就是你啊，殿下，你不记得了吗？

    黎叶放肆的大笑着。

    他不会被怎么样。他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

    不管他做了什么，和这个案子都是毫无关系的。

    我看了一眼洛子昀，没办法看透他眼底的情绪。

    等到结束问话，元老会派人来接他了，黎叶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黎叶回头得意的笑了一笑，“好在和这件案子无关呢，殿下。”

    我气的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屋外，夜风一下子袭来，我打了个哆嗦。

    “好想杀了他啊。”我说真的。

    “虽然他该死，可是你动手的话，会很麻烦的吧？”洛子昀轻声说道。

    他不为所动，却也僵硬的咬了咬牙。

    几天之后，我就查到了那个叫做沈含的少年。

    十五年前，他就失踪了。而与此同时，我们也查到了顾子柒的身份。

    他们是——恋人。

    当洛子昀把一张照片扔到始终不开口的顾子柒面前时，少年呆滞的目光总算有了点神采。

    在他空洞的眼眸深处，盛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拿起沈含的那张照片捂在胸口，低声说道，“我想你了。”

    那一刻，少年嘴角有温柔的笑。

    他们是一对恋人，从高中时代开始就是如此。

    那个年代，能够接受同性恋的少之又少。

    但少年的爱恋还是如同夏日的阳光，无法隐藏的灼热。

    牵手，拥抱，接吻。

    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小心翼翼的碰触。最后留在嘴角那一抹甜甜的偷笑。

    如果沈含没有在教堂遇见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应该一切都还在继续。他们可能会在国外结婚，直到变成杵着拐杖的老头，慢悠悠的踱步，欣赏着夕阳。

    “沈含失踪两个星期之后，他找到了我。”顾子柒望着虚空，回忆道。

    那个时候，他看见了沈含嘴里的獠牙。

    他说，再见了。

    就被别人带走了。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沈含。

    他尝试着去找他，结果被其他吸血鬼袭击，醒过来的时候被抓到了实验室。

    “袭击我的是韩熙。”顾子柒冷哼一声。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韩熙要拿他做人体实验，想着，死了就死了吧！也没有任何的反抗，结果，就被初拥变成了吸血鬼。

    “她根本就是个疯子。”顾子柒把照片抱得更紧了。

    被抓到实验室的顾子柒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容器，里面泡着一个裸体男人的标本。

    韩熙叫他弟弟。

    她常常对着那个标本讲话，尝试各种古怪的方法想要救活他。

    而顾子柒，就是她的助手。

    之所以选他，是因为两人长得相似的缘故。韩熙曾经这么说过。

    一开始，顾子柒尝试逃跑，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就这样，时间过了很久。

    有一次实验室发生爆炸，那个标本就被毁掉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韩熙开始变的不正常了。

    她居然开始抓血族回来做实验，尝试杀死他们之后，又再次复活的实验。

    而第一个血族，恰好是被黎叶再次遗弃的宠物。

    也就是提议玩那个游戏的罪魁祸首。

    他见到顾子柒脖子上的吊坠，看到了里面的照片。

    于是，被关的脑袋不清醒的他，居然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如果说，韩熙是在她弟弟死后就疯了的，那么，顾子柒就是在那个时候疯掉的。

    他以为，自己变成吸血鬼，总有一天会再见到沈含。就算是等的久一点也没关系。

    他尝试找沈含，可是总是失败，他以为这是碰巧没遇到而已。

    可是，人要是死了呢？

    最后，顾子柒咬着牙不想哭出来，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流。

    “之后，具体多久呢，我不记得了。我竟然和韩熙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大概是所爱的人都死了，自己却无能为力吧。病怏怏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居然也能够活得下去。可是——会疯。”

    韩熙的实验不断的失败。用掉的吸血鬼也越来越多。到最后，不得不停止实验。

    那个小女孩出现了。

    她提议韩熙寻找人类作为实验对象。并且告诉了韩熙现在的方法。

    “其实小女孩的方法很不靠谱，只要稍微动一动脑子都想得到。可是那个时候，韩熙疯了。”

    审讯室沉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看看身边的洛子昀，他还是一脸严肃的看着顾子柒。

    “实际上，是你教唆韩熙答应的吧？”他不留情面的一语道破。

    顾子柒笑了，丝毫不觉得谎言被拆穿有什么不妥，“是。”

    因为那个小女孩承诺他一件事，关于沈含的。

    她说，她知道杀死沈含的吸血鬼是谁，如果他说服韩熙做这个实验的话，她就帮他报仇。

    于是，交易达成了。

    各怀鬼胎，却结伴而行。

    之后他们抓到很多人类少年进行实验，也就是所谓的红色天堂。

    韩熙早就疯了，虽然还会做实验，研发药物，可是，一点自己的判定都没有。她只会一味的听从顾子柒的话，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活在，实验成功的幻想里。

    就是这样，顾子柒才会遵照那个小女孩的指示指导韩熙怎么做。

    为了找寻目标，他们建立了一个群，是关于吸血鬼爱好者的。

    十五六岁的少年，性格孤僻，老是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的大有人在。

    根据那一款游戏，顾子柒找到一大群附近好友。一开始，以人类的身份在晚上和他们见面，然后一个一个的骗走。

    只要张开嘴，让他们确信游戏不仅仅是游戏，小说不仅仅是小说。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被选中的，成为吸血鬼的人。那群孩子就会相信的。

    就这样，顾子柒骗到了很多孩子。

    在事情不可控制之后，顾子柒想到了自己的脱身之法。也就是举报韩熙。并且，以自己是第一个被绑架的人的身份成为被害者。如此，到最后韩熙被抓，他也可以成功脱身，如那个小女孩说的一样，他可以进入血族内部找到仇人。

    结果——

    “所以，韩熙到底是为了复活谁做的一切？”我心中有个想法呼之欲出。我不知道是否正确，或者说，我自己希望是不准确的。

    “后来，如你所见。”

    顾子柒张了张嘴，说出了那个名字。

    就好像蒙在答案上的布，一瞬间被掀开了。

    我们知道了答案。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我焦急的问他。洛子昀已经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顾子柒摇了摇头，抱着那张照片，“我也算是被她欺骗了吧。”

    他虽然得到了黎叶的下落，也见到了他，却还是什么都没做成。

    他反反复复地问黎叶，他在哪里，在哪里。

    不过是不愿意接受沈含已经死掉的事实罢了。

    就像韩熙，拼命的做实验，研发药物，不过就是不愿意接受弟弟死掉的事实罢了。

    太过执着于生死，才会发狂。

    我和洛子昀走出审讯室，我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

    事情和洛子昀猜想的差不了几分，只是从顾子柒嘴里说出来，悲伤多了几分。

    回过神，洛子昀扶着我，难得关心的问了句，“你不会是饿了吧？”

    “没有，侦探先生秀色可餐。”我笑了笑，死性不改。

    洛子昀松开我的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家吧。”

    见我不说话，他又补充一句，“明天，我们再一起去找她，可以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眸好像宝蓝色的鸡尾酒，一陷进去，就又甜又醉。

    “好啊。”我一口答应了。

    可是——

    我有自己的自尊，所以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亲自去处理才行。

    当洛子昀离开的时候，我走到书店外正要推开门进去，街角，那个小女孩正静静地看着我。

    “呵……”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