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问别人为什么。
显得自己无知且愚蠢。
可是很多时候又不得不问。
与其显得愚蠢，也要知道真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好奇心吧。
我动了动个身体，铁链碰撞在铁笼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扭头才发现在我的附近欧阳以同样的状态被锁在笼子里。
“喂，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我尝试叫了他一声。结果一开口就是一堆问题。
似乎睡着了？
欧阳皱了皱眉头，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浅色的眸孔总是带着特别的忧郁神情，和他的性格一点都不相搭配。
但是好看的，想闪着碎碎点点光芒的琉璃珠。
“对不起，殿下，我连累了你。”
我并不需要听道歉，这显然没有任何的用处。
欧阳找到了资料。
他之前告诉我两位符合条件的殿下，其中第十殿下和我哥哥有仇。
“离骗了我。”欧阳说，声音越来越小，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垂下了头，“他故意说反了两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你要去找离？”
空气一瞬间变成了沉重的石块纷纷扬扬的落下，砸的我猝不及防。
欧阳的声音缓缓的传来，“他主动找的我。当时我也觉得很奇怪，可是没多想。觉得他不可能在这种事情害你，而且你前不久不是才帮了他吗？”
我很像问他一句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但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便把话给咽了回去。
“你是这么被抓到的？”
“就……我当时去调查王瑞的事情的时候，无意间遇到了第十三殿下，听到了他和离的对话。我想回来通知你的，结果被发现了，然后就……”
他不再继续说话了。
我的目光停留在漆黑的角落，那是一个死角，泥土之上还有青苔。
“而且……”
沉默了许久的欧阳再次开口了，“我听到吾界殿下其实一直在调查第十三殿下，据说他好像和穆君殿下的死有关系。”
我真的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关于哥哥死讯的任何消息。
我在害怕。
我知道自己懦弱又自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了脚步声。
我想这一次应该会有人出现告诉我一起了，然后痛痛快快的杀死我。
洛子昀不在，吾界不和我联系。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记得我了。
这么想我竟然有一点的释然，觉得如此也好。未尝不好呢？
脚步声走近了。
门打开的时候，渗出一丝丝亮光。
高达的人影站在门口，背光而站的人想一尊冰冷的塑像。
“吃饭了。”
他如此说，扔给我一袋血。
浅色的。
不用尝我都知道那是放了一点血的水。
这个关押我的人既不想我逃走，也不打算让我死掉。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出声质问道。
之后，漆黑的雕像发出一声冷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中，身边开满了玫瑰花。
是白色的。
天空也不断的飘落着白色的花瓣。
K站在我的不远处，朝我伸过手。
我努力朝着他跑过去，他却忽然收起了笑容，静静地看着我的身后。
转身，是洛子昀。
侦探先生用一贯温柔的笑容看着我，“穆兮。”
我愣住了。
K也在叫我。
渐渐地，声音变成了哥哥的。
我转身朝哥哥的声音跑了过去。
K张开手臂，可是很快，他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捅入了他的身体。
鲜血滴落在花瓣上，将白色染成了鲜红。
“殿下？殿下？”
我是被欧阳的声音喊醒的。
从透过铁笼，看见另一边的欧阳担忧的神情，“你怎么了？”
“我梦见自己杀死了K。”我如实回答。
欧阳笑了，“做梦的啦，你怎么可能会杀了K？”
“是杀不了吧？”我难得开玩笑。
欧阳笑了笑，“是啊，K那么厉害。”
“欧阳，你看了那么多档案和血族的记载，你知道我哥哥和K是怎么认识的吗？”
“啊？”
欧阳根据他在书本记载上看到的故事把大概告诉了我。
据说是在一场战争中认识的，之后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某位吸血鬼殿下杀死了一个很棘手的猎人，吸干他的鲜血之后还把尸体挂在城堡外。
之后不断有猎人前去暗杀那位殿下，结果都失败了。
终于有一次，那位殿下被一个自称烈的猎人杀死。
烈把那位殿下的心脏挖出来喂了狗。
这件事，血族是无法容忍的。
且不管一开始是谁对谁错。血族在乎的是这件事侮辱到了他们的尊严。
于是作为殿下之一的穆君，被元老院的要求杀掉烈。
于是双方就开战了。
猎人和吸血鬼的战争从未结束过，大大小小的没有几百场也有几十场了。
猎人的刀刺入吸血鬼的胸口，打量的鲜血便喷涌而出。
据说那是一个盛开着白玫瑰的地方，战争结束以后玫瑰都被染成了红色。
不管怎么说，烈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穆君不想看那么多人牺牲，就提出要和烈一对一决斗。
的确是我的哥哥，这种听起来有些可笑的同情心像极了他。
没有人觉得烈会同意。
可是他就是同意了。
但是在决斗之前的一晚上，哥哥喝下了别人送来的血液之后，就生病了。
那是有问题的血，喝了以后我们自己也会生病。
但是决斗的时间已经决定好了，无法更改。
就在烈的刀即将刺入哥哥的胸口的时候，K出现了。
据说当时是满月。
在洒满银色光芒的大地之上，穿着黑衣的男人宛如神祇般出现。
连吹过的风都带着几分敬畏从他身边吹过。
他救了我的哥哥。
——那个血是你让人送来的吧？
K当时质问烈，微微眯起的眼睛宛如利刃，一下子就可以刺入所有人的心脏。
——很卑鄙啊。猎人。
之后，那个猎人自然就被清理掉了。
其实在那之前他也是用那种方法杀死之前那位殿下的。
——我记得你有一个妹妹吧？
——你知道？
——没有我不知道的。
——你是谁？
——他们叫我K。
——K？
外面有响起了脚步声。
我一愣，立刻提高了警觉。
从外面走来一个人。
这一次，我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是十三殿下。
他的长发垂到肩膀，带着一种男人没有的柔美。
“你还好吗？”
有句话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得不说，当术露出温柔的笑容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后脊背都在发凉。
我被拉出了笼子，手脚上依旧锁着铁链。
“老实说我都习惯了。”
之前，因为哥哥的事情我被抓的还少了吗？
我都开始习惯听他们说起哥哥的事情，然后又瞪着一双眼睛咆哮着是如何怨恨我，怨恨我哥哥的。
习惯了。
便觉得没什么不好。
倒是欧阳的故事，貌似只讲到一半。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快点说吗？我还想回去听故事呢。”
我笑着说道。
术看着我，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轻蔑的冷笑，像一个居高临下的胜利者，“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很了不起？”
“你想说什么？他已经死了，怎么样也不重要了。倒是你们，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那些无聊的事情，才可笑吧？”
我没有觉得哥哥很了不起。
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哥哥。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但是，我没有觉得他了不起。
况且，就算是又怎么样，很丢人吗？
我皱了皱眉头，拖动手中的铁链，拉着举在术的面前，“你相不相信我可以用这个东西勒死你。”
术听到我的威胁笑的很大声。
甚至于有点过于夸张了。
“我相信，你可比你的哥哥狠心多了。”
术针对的并不是我的哥哥。
而是我。
他的一双眼睛赤红，但是并不是因为想要和鲜血。
我猜测是因为极度悲伤流泪过多导致的。
吸血鬼，也是会难过的。
可是我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对他做过过分的事情了。
“你还记得这个吗？”
他拉开放在身后不远处的画布，上面画着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那是一朵很奇怪的图案。
但是我却莫名的觉得眼熟。
到底在哪里看过？
我皱起了眉头。
术等了一会终于没有耐心了，露出脖子，上面画着一朵同样的黑玫瑰。
我终于记起来了。
在洛子昀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有一个绑架的我的吸血鬼，他的身上就有一朵相同的玫瑰图案。
术看着我，冷笑道，“终于记起来了吗？那是我的弟弟。”
阳光照进屋内，灼热的温度像烈火般将要吞噬掉我的一切。
“是你害死他的。”
那个莫名其妙就死掉的男人，我还记得。
当时吾界说要去接他，结果被别人抢先一步杀死了。
见到K之后，我尝试问他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而且我也很清楚，就算是K做的，我也什么也做不了。
对于K来说，那些事情可能只是游戏而已。
我的沉默惹怒了术，他扼住我的脖子，不断的用力，“你这冷冰冰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嘲笑吗？”
有人说，最是温柔的人，生气的样子就最可怕。
这句话果然说的没错。
我沉默，并不是嘲笑。
而是无言以对。
他的弟弟不是我害死的，可是实际上也差不多。
我没有做好被杀的觉悟，但也不觉得自己没有责任。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殿下，那个吸血鬼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