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昕薇看着阿广的眼睛：“他长得很像那个混蛋年轻的时候。”

    阿广一下子愣住了。

    “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翻看一下我的手机。他很谨慎，从来都不主动跟我拍照，不过偷拍这种事情，在女人沉迷恋爱的时候还是比较常做的。”

    阿广半信半疑的将昕薇的手机接了过来。

    昕薇是个漂亮女人，而漂亮女人的手机里通常会有很多的自拍。阿广一张一张的翻，终于在众多美女的自拍当中发现了那个男人。照片有两张，一张是男人的侧面照，看背景应该是在一家餐厅里头。

    昕薇的拍照技术不错，光影恰到好处。另外一张是在宾馆里，男人正在熟睡，妥妥的正脸照。光线和角度把握的同样很好，好到阿广可以将自己的五官与男人的重合到一起，除了眼睛。

    男人的眼睛是那种东方比较常见的丹凤眼，阿广的眼睛则更像自己的母亲。

    “我没有说谎吧，他跟你爸爸是不是很像？”

    阿广的手握了起来。不用什么DNA鉴定，他就知道，照片中的男人绝对跟他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他不是我爸！”

    “我知道，他就是一个混蛋。”昕薇回着，将手按在了阿广的肩头：“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男人真是你的什么人的话，那么你妈妈的失踪，可能真的……”

    “我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阿广的手握的紧紧的。

    “我可以帮你，但是……”昕薇感觉自己的腹部猛然的抽动了一下：“但是，你能不能先送我去医院？”

    ***

    接到昕薇电话的时候，我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真的打过来，而且打电话给我的理由还是借钱。

    “丁姐，我知道我打这个电话给你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真的想不到别人了。我的钱没了，被别人给抢了。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把电话给他，让他亲自给你说。”

    可以想象，听完这句话之后我的表情是怎样的。来不及回应，电话那边便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的声音。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你好，我是抢了昕薇钱的那个人。哦，准确的说，是昕薇把钱送给我们的。那些钱，都被我的弟兄分了。她现在在医院，肚子疼，需要钱交医药费。我手里也没什么钱了。她说你是她姐，可以先问你借一点。等她出院了就还给你。你放心，如果她没钱还你的话，我还。”

    我简直一脸懵逼。

    莫君生听到声音，从书房里头走了出来，见我愣在那里，就问了句：“怎么了？”

    我拿着手机，将昕薇和那个年轻男孩儿说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虽然和昕薇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我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会说谎的女孩子，可这两个人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双簧。有点离谱。”

    “是不是说谎，咱们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莫君生取了外套给我：“我倒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晦气？”我再一次想到了那两个字：“莫君生，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昕薇会被人抢钱？”

    “我又不是诸葛亮，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莫君生拥着我出门。

    虽然不是上班高峰期，可洛城的几条主要交通线还是非常拥堵。我们的车被堵在了高架上，听旁边一个司机师傅说，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正在等待交警处理。出事故的是一辆旅游的大巴车，现场比较惨烈，等待处理的过程也会更慢一些。能够绕道的司机，都已经纷纷绕道，而堵在正中间的我们，只能等着交警慢慢的疏导交通，看现场的情形，只怕没有半个小时，是处理不了的。

    我给昕薇回了电话，问了交费情况，先转了一千块钱给她。电话那边，昕薇连声的说着谢谢，但语调发颤，痛苦的呻吟几乎从嗓子眼里溢出来。

    挂了电话，我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莫君生拍拍我的肩，说了句：“你已经帮她了。作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先休息下，我到前面去看看。”

    我点点头，侧身靠在了车门上，然后闭上了眼睛。耳朵边起初还有些噪音，可渐渐地那些噪音越来越小，而我的意识也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突然，一股凉意扑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想动动不了，想叫也叫不出来，眼皮也像是有千斤重，怎么睁都睁不开。

    就在我感觉心慌的时候，一只小手，落在了我的脖颈处。这种感觉很清晰，清晰到，我能够感觉出，那个压在我身上的是个年幼的孩子。从手掌的大小判断，应该不超过三岁。

    那双小手起初是犹豫的，可很快就就按在了我的喉咙处，并且用力的向下压着。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我听见了莫君生的声音，他说：“住手！”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但身体仍有些僵硬，额上全都是冷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前湿呼呼的，又滑又粘。车内的空气，也不是很好，是一种血腥夹杂着腐臭的味道。

    “我怎么了？”

    接过莫君生递过来的纸巾，在脖子上擦了一下，发现那些东西黄黄的，像是感冒时流出了鼻涕。胸口一阵翻滚，紧跟着就想吐出来。莫君生赶紧递了个垃圾桶给我，我摇摇头，用力按住了胸口。

    垃圾桶是上次逛超市的时候，莫君生买的，说是孕妇喜欢呕吐，放在车上很方便，但一直以来，我的孕期反应都比较好，尤其坐车的时候，都是在浅眠，很少有想要呕吐的时候。

    我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后，将垃圾桶推了过去。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恶心。我是不是见鬼了？刚刚那种想要睁眼却睁不开，想要动却动不了的感觉是不是鬼压床？”

    “现在好些了吗？”

    莫君生帮忙顺着我的背。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话，我是不是遇到了鬼压床？”

    “你又没睡在床上，怎么会是鬼压床。”莫君生捧住我的脸：“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招鬼待见。”

    “莫君生，你别闹了行不行。我刚刚快要被那个东西给掐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见鬼了。”

    莫君生点点头。

    “小鬼？”

    莫君生又点头。

    “为什么找上我？”

    莫君生摸了摸鼻子：“我也不太清楚，估摸着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妈妈了吧？”

    “你还乱说。”

    我生气了，将车门扭开，准备下去。

    “丁宁，别任性好不好？”莫君生握住我的手：“刚刚是你要问我的，我呢，也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你觉得我的答案不好，不听也就是了，干嘛跟自己过不去。这可是在天桥上，前面又刚刚发生了交通事故，现场死了十多个人，到处都是迷迷糊糊的游荡着的鬼魂。你这么招人待见，不怕被他们绑了去？”

    “现场死了十多个人？”

    “嗯！”莫君生点头：“一辆面包车与旅游大巴相撞。旅游大巴司机在相撞的一瞬间，改变了行驶路线，大概因为车速过快，所以当场侧翻，还压倒了旁边的几辆小汽车。现场很是惨烈。”

    “那小孩儿呢？”

    “在其中一辆小汽车上，发现了一具男性和一个孩子的尸体。据目击证人说，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孕妇。大概是男人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车辆是被二次撞击的。在第一次侧翻的时候，孕妇被人救了出来，而坐在后座上的孩子，也只是轻微受伤。孩子很小，大约三岁左右的样子，在车里哭着喊爸爸。就在路人帮忙，想要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孩子的母亲，也就是那个孕妇，突然拉住了路人，并且要求路人先救她。

    因为顾及到她是孕妇，且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当时可能受到了惊吓，有些纠缠不清，路人只好先把她扶到一边去。就在这个时候，后面不明真相的汽车驶来，导致大巴被碰撞，进而下压，孩子当时就趴在车窗上，没能活下来。”

    我听的一阵脊背发寒，咬着牙齿说：“那个孕妇绝对不是孩子的母亲。”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没有一个母亲，会在那种生死关头，抛下自己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孩子。”

    “这也是女人直觉的一种吗？”莫君生轻叹了一声：“你说的没错，那个孕妇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她是孩子的后妈，平时对那个孩子就不太好。当她看到丈夫被撞的血肉模糊的时候，她本能的选择了逃生。这本没有什么错，但她不应该阻止那些路人去救下那个孩子。”

    “因为她本来就讨厌那个孩子，更害怕路人将那个孩子救下之后会成为她的负担。”

    “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都是最直白的反应。三岁的孩子，还不太懂事，但他却清楚的知道，是因为他的继母，那些人才没有救他。所以他才想报复他的继母。”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是因为看不清，所以才把我当成了他的继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