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莫君生抱了我一下：“不用害怕，我已经把他吓走了。”

    “那他呢，他会怎么样？会不会跟他的爸爸一起走？”

    “那孩子怨气有些大，如果不能化解，怕是走不了的。”

    “有办法吗？”我想象着车祸瞬间的情形，心里跟着一阵难受：“我很难想象他那个继母长了一颗怎样的心肠。连陌生路人都愿意伸出手去帮一个孩子，她却狠心阻止。难道她忘了，她也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吗？”

    “人都是自私的。”莫君生轻轻地拍了拍我：“我们也绕行吧。”

    我抬起头，透过倒车镜，看到身后的车流松动了一些，站在旁边的交警也开始指挥着所有的车辆向后退。

    当我和莫君生赶到医院的时候，昕薇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未满八个月的孩子，像只小猫一样，刚刚出生就被送到了保温箱。昕薇躺在床上，用没有打吊瓶的那只手捂住了眼睛。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站在她的床边，不停的安慰她。

    “你放心，我给小五说了，让他先把那张卡拿过来。2万块钱，怎么着也能撑个十天八天的。”

    “十天八天又有什么用。医生说了，孩子本身就有些发育不好，还是早产。在保温箱里待一天都要1000多块钱。那个混蛋，居然到现在都不接我的电话。”

    男孩子攥住了拳头：“你放心，我会帮你问那个混蛋要钱的。”

    “昕薇。”我站在门口，用手在门板上轻轻地敲了两下：“我们可以进来吗？”

    “丁姐，你来了？”

    昕薇放下手，眼眶红红的，看来已经哭了很长时间。

    “对不起，我原本没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在这个城市里，我又不认识别的什么人。”

    “没关系。你愿意打电话给我，就说明你把我当成了朋友。钱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那个混蛋压根儿不接我的电话。”昕薇垂下了眼：“我真的是太天真了，我原本想着，就算他要跟我分手，就算他不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给些补偿。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人渣。我原本还有两万块钱的积蓄，如果孩子乖的话，撑到生产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偏偏……偏偏孩子早产了。”

    “我也已经很久都没有上班了，手里积蓄也不多。”我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递给昕薇：“这里头也还有两万多块钱，拿给你先应应急。”

    “不行，我不能要。”昕薇把卡推了过来：“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说的只是让你帮我交下今天的医药费。”

    “拿着吧，有缘相识就是姐妹。况且，我的运气比你要好一些。”我回头看了眼杵在门口的莫君生：“你应该还养得起我们母子吧？”

    莫君生看着我点了点头：“不吃山珍海味，不住华楼大厦的话，我应该可以养你们一辈子。”

    “喏，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我将卡塞到昕薇手里。

    昕薇的眼圈儿更红了：“丁姐，你就不怕我是骗子吗？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钱以后会不还你吗？”

    “怕啊，所以你得好好的在医院待着。还有，你孩子比我孩子大，是哥哥，将来要负责保护我家孩子。你看行吗？”

    昕薇忙点头：“那我家孩子就是你家宝贝的干哥哥，你就是他干妈。你放心，等他从保温箱里出来，我就会不停的给他催眠，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做好这个哥哥，还有孝顺你这个干妈。”

    “给那么小的孩子催眠，你也忍心啊。”我拍拍昕薇的手：“说来说去，还是我赚了。小小的一张卡，换来了一个孝顺的干儿子，我觉得蛮划算的。好了，钱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你呢，也好好的休息一下。想吃什么给我说，我让他去给你买。”

    我指了指莫君生，莫君生看着昕薇点了点头。

    “不敢麻烦你家帅哥。”昕薇将卡递给旁边那个十几岁的男孩子：“阿广，我是可以信任你的对吗？”

    阿广用力的点了下头：“你放心，我们出来混的最讲义气。况且，那是我弟弟。”

    昕薇扯了下嘴角：“谢谢你阿广，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阿广拿着卡走了出去。

    “他是……”

    “那个混蛋找来欺负我的绑匪。”

    “绑匪？”我的眉头皱了起来：“知道他是绑匪，你还把救命的钱给他？”

    “没关系的，我们已经和好了。”昕薇弱弱的一笑：“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阿广他是那个混蛋的儿子。”

    “就是欺骗你，让你生下孩子的那个混蛋？”我指了指已经离开的阿广，又指了指楼上：“难怪他刚刚说什么弟弟。”

    “我知道我很容易相信人，但昨天晚上看到阿广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可以相信他。也许，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跟他有血缘关系吧。”

    才刚刚说完，阿广就拿着一叠缴费单走了进来，并且将缴费单和剩余的钱交给了昕薇，将卡送到了我面前，与卡一起的还有一张借条，落款的名字是陈广生。

    “卡里一共有两万四千八百七十二元，我取了两万四，这是取钱的条子。缴费项目都在昕薇手里。另外，我留了一百，等下去给昕薇定个月子餐。借款上的名字是我的，我叫陈广生。按说，还应该留个什么身份证复印件之类的。可我自小没人管，也没去办什么身份证。户口本倒是有，不过出来的时候着急，没有带。这样吧，我拿着借条，你用手机拍我一下，留个证据。我陈广生发誓，这些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晃了晃手中的借条，看着陈广生道：“你和昕薇也是刚刚认识的吧？这钱，我是借给昕薇的，你为什么要在借款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你难道不怕昕薇到时候真跑了，不认账？”

    “我不怕。”

    “为什么？你们明明是陌生人。”

    “对！你说的没错，我们是陌生人，可我相信她给我说的所有的话。至于写下这张借条，也是因为姐姐你。”

    “因为我？”

    “姐姐你跟昕薇也是陌生人吧？同样都是陌生人，姐姐你都敢把钱借给昕薇，我陈广生堂堂男子汉，为什么不敢代替昕薇写借条。是！两万块钱对现在的我来说，很多，但我相信，我很快就能挣到这两万块。”

    “我也相信你。”我看着陈广生，将借条塞到了包里：“还钱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我允许你分期还钱，不要利息。”

    “不！所谓救急不救穷，姐姐肯救急，就是咱们的大恩人。这钱，我要还，利息我也要给。多的没有，一切都按银行利息算。”

    “你知道银行利息吗？”

    “不知道。”陈广生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去银行存过钱，银行也不会把钱借给我，但我鼻子底下长着嘴，我可以去问。”

    “陈广生，我很看好你。”我冲陈广生伸了一个大拇指，“你今年也就十七八岁吧？老这么在社会上混着不好。人，还是要走正道的。”

    “我也想找个正经的事情来做，可我连身份证都没有，除了做混混，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身份证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正好我有个朋友是做警察的。虽说是个刑警，不过天下警察是一家，由他出面，户籍部门那边也会比较好说话。工作嘛，你年纪还小，人又聪明，学一项技术还是可以的。不管学什么，总能养家糊口。这样吧，这钱呢，就等你正式工作之后再还给我。”

    “姐姐说，你有个朋友是警察，而且还是刑警？”

    陈广生紧盯着我的眼睛问。

    “对呀，是刑警。”

    “那姐姐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陈广生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吐沫，“我妈失踪了，我和昕薇都怀疑我妈是被那个混蛋给害了。可我妈失踪的时候，我还很小，事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和昕薇都不知道该从那里查起。你朋友是刑警，一定遇到过这样奇怪的案子，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我要怎么才能查找到线索。”

    “你妈妈……”

    “阿广的妈妈应该是那个混蛋的前妻。”昕薇插了句嘴：“我在阿广家里看到了一张照片，是他爸妈当年的结婚照。看到第一眼，我就觉得照片上那个男人特别眼熟，就连眼角的黑痣都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混蛋比照片上稍微老了那么一点点。阿广说，他妈妈当年之所以失踪，是因为那个混蛋告诉他外公外婆，他妈妈突发精神病，被他给送到了精神病院。之后不久，那个混蛋就失踪了。还有，我查过那个混蛋的履历，他跟现在老婆结婚的时间，就是在他离开阿广他们家后不久。”

    “那你们去过精神病院吗？”

    “混蛋留给阿广外公外婆的医院地址是假的，电话什么都是假的。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显得可疑。丁姐，你能不能请你的刑警朋友帮着查一查。我怀疑，阿广的妈妈当年可能不是被送到了精神病院，而是被那个混蛋给害了。”

    “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昕薇看了一眼阿广：“因为我在阿广家里见到了一个鬼，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鬼。那个女鬼，跟照片中阿广的妈妈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