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老娘被一颗棺材钉将命给取走，老爷双腿一软，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再看小妾时，小妾已经转身，幽幽地朝着自己的院落去了。

    有鬼！真的有鬼！是大夫人回来索命了！

    老爷越想越慌，越想越怕，那双腿也是越想越软。再想到小妾刚刚说的，让他明日开馆仔细的去看一看时，竟一个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

    家中的仆人散的散，逃的逃，只剩下一个在家中打杂的老仆人，因无儿无女，又在府中待了多年，无处可去便留了下来。老爷心慌之下，也只能找到这个老仆人商议，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给这个老仆人说了。

    老仆人听了，只摇头，说老太太死得这么蹊跷，铁定是当初做了什么让大夫人寒心的事情。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一口薄棺，先将老太太给入殓了。至于大夫人说的事情，老爷也应当循着大夫人的意思去坟上看看。找到了大夫人不消停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老爷脸色煞白，双腿发软，能走到老仆人这里，已属不易，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去寻什么棺材。老仆人主动应承下了买棺材的事情，但寻遍了整个镇子，也只有一家棺材铺愿意卖棺材给他们家，而且还只卖店里最差的一口棺材。

    老仆人问起缘由，店老板就只说了一句话，说是大夫人下葬的那口棺材就是在他们铺子里买的，买的也是一口最差的棺材。

    老仆人心里明白，也没多废话，直接交了钱，将棺材拉回去了。

    第二日，在老仆人的建议下，老爷与老仆人借着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去了坟地。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这棺材给挖了出来。从表面来看，这棺木与别的棺木也没什么不同，就是质地差了些。等老仆人将这口棺材打开，两个人就傻了眼。原来，这棺木是钉了两重的棺材钉。

    这最外面的是封棺钉，和正常棺木下葬的流程是一样的，但在棺材里头，还钉着七枚棺材钉，一枚钉在大夫人的咽喉处，两枚钉在大夫人的手腕关节处，两枚钉在腿骨上，两枚则钉在大夫人的脚踝处。且这棺材钉，也与棺木上的封棺钉不同，不仅尺寸上大了许多，长度也是寻常棺材钉的两倍还多，且棺材钉呈现黑色，钉身上还画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案。

    就算老仆人与老爷是个外人，此时也明白，大夫人的死是另有蹊跷的。

    “那这件事最终如何解决了？”

    我看着院长的眼睛，总觉得她的眼神与最初的时候又有些不大一样了。好像光泽暗淡了许多，有种想要睡着的感觉。

    “老爷请了道士帮大夫人超度，想要借此平复大夫人心中的怨气。可怨气已生，又如何平复的了。老爷、二房以及老爷的小妾还有那位老仆人都被棺材钉给钉死了。”

    “老爷，还有老爷的那些妾氏死，我能够理解。我不太明白的是，那个老仆人为何也被牵扯其中。他不过是帮着老爷打开了大夫人的棺木，罪不至死吧？”

    “怨鬼索命，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但事后也有传言，说大夫人被谋害的那天晚上，老仆人也在现场，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没有为大夫人说一句公道话。大夫人心中愤怒，这才将他的命也给索了去。”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那棵老柳树：“院长说的棺材钉，就是从那位大夫人的墓中取的？”

    “是！”院长轻轻点了点头：“这故事，也是那老乞丐说给我听的，他就是故事中二房的那位大公子。家中落败之后，他就出了家，一生颠簸。这门楣上的镇鬼符，以及我吸的这些鬼烟，都是他给我的。他说，大夫人死后被那七枚棺材钉所困，取下棺材钉对大夫人而言也是好事，大夫人不会因此就恼恨我们。只是那七枚棺材钉染了死气和怨气，伤身伤命，只有这鬼烟才能续命。”

    院长说完，指了指老柳树：“你们要找的那对儿母子就在那棵老柳树下埋着，与大夫人一样，也被棺材钉钉着。这鬼烟，在我的房中还留着两根，你们挖骨的时候，兴许用的上。”

    “多谢院长。”我瞧着院长低头，掐灭了手中的烟，低着声音问了句：“院长能否告诉丁宁，丁宁究竟是何时，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到的孤儿院？”

    等了好半天，不见院长抬头，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我心中一凉，将手探过去，试了试她的鼻息。

    “她死了！”莫君生出现在我的身后，手中还拿着两只鬼烟：“你说的没错，院长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倘若咱们没有来，院长也不会出事了对不对？”

    莫君生摇摇头：“就算咱们不来，她也活不长了。这两只烟，就是她最后的命。”

    “鬼烟，是什么烟？”

    “这寻常的香烟，都是用烟叶制作的。鬼烟却不同。制作鬼烟，只能选用那种长在坟墓周围的烟叶。制作烟丝时，则要在里头掺入死人骨头磨成的粉末以及尸油。至于鬼烟的味道，大概只有抽过它的人才知道。根据我的经验，不会好受。”

    “院长她何苦这么难为自己？”

    “只能说她是个好人，是顾家那么多人里头还算有良心的好人。”莫君生将我扶了起来：“咱们寻个好地方，把院长给安葬了吧！”

    我点点头，轻轻依到了莫君生的怀里：“给院长寻个安静的地方吧，我不想她死后也不清净。”

    风起，卷起院长脚边的烟丝，吹到了我的脚上。

    院长的后事，交给了镇子上的一家殡葬公司。墓地则是莫君生亲自选的，就在距离孤儿院不远的一处公墓里。虽不是山清水秀，但也绿意葱葱，算是个难得的清净之所。

    与院长一起下葬的还有莫君生的那位姨娘，以及她的孩子。两具骨头，从老柳树下面挖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残缺不全了。我们只能尽力的帮她们把能够找到的骨头全部找了出来。临走时，莫君生放了一把火，将那棵已经枯死的老柳树给烧了，将树灰与那七枚棺材钉一起放在了镇子上的城隍庙里。

    至于藏在孤儿院里的那些秘密，随着老院长的离开，也一同被埋进了土里。

    从孤儿院返回洛城之后，我就断了再折腾的心。原因是，我的预产期到了，这个在我腹中待了将近十个月的小诡胎就要出世了。

    作为一个新手孕妇，在孩子出生之前，我跟很多的准妈妈一样，每天都泡在网络上，查看与孩子有关的各种问题。直到羊水顺着我的大腿不停的往下淌时，我才醒悟过来，原来生孩子的前兆不一定都是见红。

    难得看见莫君生着急的样子，当他看到地上的那一滩水时，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拿拖把。我捂着肚子，强忍着心中对生产的恐惧对他说：“别管地上的水了，赶紧送我去医院，我要生了。还有，带上墙角的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一向镇定，就连碰见恶鬼都没有慌张的莫君生，此时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待产包，入院生孩子要用的待产包。”

    我很想咧开嘴，稍稍的嘲笑一下他，但腹部突来的疼痛，却让我闭紧了嘴巴，发出一声痛苦的轻吟。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吃痛的抓着莫君生的胳膊问他：“我真的不会生出一个怪物来吗？”

    “会！你怕吗？”

    “不怕！”看到莫君生眼中的担心，我反而轻松了一切：“就算他是一个小怪物，也是咱们的小怪物对不对？”

    “当然，这是我们的孩子。而且，我发誓，他绝对不是一个小怪物。”

    入院，登记，做产前产检。此时的莫君生就像是一个寻常的男人一样，既慌张，又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我也慌张，一方面是肚子在疼，另外一方面，也是出于对即将生产的恐惧。偏偏，我们着急，医生和护士却都不着急，还一个个慢悠悠的，看得我这心里越发没底。

    做完一系列的检查，护士只淡淡的甩给我一句话：“符合顺产的条件，去外头等着，然后数阵痛的频率，等到一分钟一痛的时候，再叫她。”

    我一边点头，一边乖宝宝一样的拿出手机卡时间。刚刚从检查室出来，走了不到五十步，眼泪就唰的掉了下来。我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不停的想要往下蹲，眼泪更像是断了线一样的往下掉。我自认不是什么矫情的女子，但那个时候，是真的疼，疼得眼泪根本就不由我的控制。

    我挣扎着看了一下时间，默默地数着肚子疼痛的频率，然后抬头，可怜兮兮的用哭腔对莫君生说：“我要见医生，半分钟一痛了都。”

    护士出来，皱着眉头问我：“真的很疼?”

    我捂着肚子点头：“真的很疼！”

    护士继续皱眉，有些不大耐烦的问了句：“频率很高？”

    我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只能咬着嘴唇点头。

    “跟我去待产室吧!说实话，像你这样生第一胎的，时间都没有那么快。在这里呆着，跟去待产室也没啥区别。”

    “待产室没有区别，护士跟医生总有区别吧？医生呢？”莫君生终于恢复到了往日的气场，他直接往护士跟前一站：“我定的是你们医院最贵的VIP产室，说好的，是一对一的生产服务。医生呢？我要见你们这里最好的医生。若是找不到，就把你们院长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