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确一直在响。原以为是莫君生，可显示在屏幕上的那个号码却是顾亚峰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丁宁，是我，你好吗？”
“还好，你呢？”
我一边淡淡地回应，一边留心观察着外面的情形，还要随时提防我怀中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家伙会不会突然啼哭出声。顾亚峰，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顾家的人，但与莫君生一样，他出现在我身边的时机，好像也有些刻意。
况且，他又选择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帮着顾家确认我的位置。
男鬼示意我，外面一切正常，我可以稍微大声一点的接电话。我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就像个普通的婴儿一样，闭着眼睛在乖乖的睡觉，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关系似的。但他，太安静了。寻常婴儿，若是听到那些动静，只怕早就哇哇的哄不住了吧。
一时间，心里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抱着孩子的手却情不自禁的收紧了一些。
“我遇到了一些事情，还有谢苗，她也遇到了一些事情。丁宁，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回着，看了一眼男鬼，又追问了一句：“你和苗苗在一起吗？仔细一想，都觉得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顾亚峰犹豫了一下：“这个地方，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来的地方。丁宁，听我说，离开洛城，离开莫君生。他会给你带来不幸！”
“莫君生是我老公！”我停顿了一下：“你知道的，我怀了他的孩子，是他老婆，夫妻关系不是说断就断的。”
“你确定你是怀了他的孩子吗？”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会怀了别人的孩子，然后赖给他？”
“丁宁，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莫君生可能用了一些你不知道的手段让你怀上了那个孩子。但孩子是孩子，你是你，你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孩子就将自己和他绑在一起。我不希望你出事。”
“顾亚峰。”我轻轻叫他的名字，又看了男鬼一眼，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那边说道：“起初，我可能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才跟莫君生在一起的，但现在，我爱他，我爱我的丈夫，爱我孩子的父亲。”
“丁宁，你是认真的吗？”
“对，我是认真的。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能不能请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谢苗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顾家的人吗？”
“谢苗跟你一样，都是我的好朋友。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姓顾，自然是顾家的人，但我不清楚，我的这个顾家，跟你问的顾家是不是同一个。”
“你选择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只是想提醒我离开莫君生吗？”
“是的，我很担心你。”
“谢谢，我很好。”我又吸了口气：“我肚子难受，要先休息一下，就不跟你说话了。对了，如果谢苗跟你在一起的话，请帮我照顾好她。无论她是谁，在我心里，她都只是我的好朋友。”
说完，我快速的挂断电话，并且将手机递给了男鬼。
“你有办法帮我把这个手机转移了对不对？也有办法帮我拿个别人的手机回来，对不对?”
“你可真会利用一只鬼的能力。”
男鬼一边吐槽，一边将手机接了过去。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操作的，但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我的手机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部我从未见过的杂牌手机，应该是他临时从某个人的身上顺过来的。
“你怀疑电话那边的人在定位追踪你？”
“他是个警察，而且还是刑警队的。”说着，我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姓顾，也没有否认自己是顾家的人。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刚刚那个电话，来的太蹊跷了，我不能不小心一些。”
“看来女人多疑，也不见得都是坏事情。”男鬼上上下下的漂浮着：“至少，在关键的时候，活得会比男人长一些。”
“楼下什么情况？”
“毒气好像散了些，但人造僵尸的数量不少。好一点的是，他们的毒似乎并不传染，有被咬伤的，但是没有发生像电视、电影里头演的那种感染症状。”
“顾家的人呢？”
“好像准备撤了。”
“警察呢？”
男鬼摇摇头：“没靠近医院，听这警笛声，应该是在医院的外围，至少是在一条街外就停下了。”
“我们还要等到晚上吗？”
“晚上是最安全的。鬼知道，他们是不是挖了一个陷阱，等着你去跳。”
“那鬼知不知道，莫君生在哪儿？”
“很遗憾，鬼不知道。”男鬼耸耸肩：“你那个男人好像很神秘，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不怕告诉你，我没有从他身上闻到活人的味道，反而闻到了跟我们一样的，死鬼的味道。”
“他是僵尸，不老不死而且青春永驻的僵尸。你信吗？”
“这么厉害？”男鬼瞥了一眼我怀中的孩子：“这不老不死，青春永驻的僵尸，我电影里看得多了。能生孩子的，还是头一回看见。咋的，你当我傻啊。我估摸着，你这老公是开殡仪馆的吧？”
我蹙眉，瞪了男鬼一眼。他慌忙摆手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认真的。我以前就认识一个开殡仪馆的哥们儿。你别说，这买卖听着晦气，来钱却很快。就是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跟你老公似的。对了，听说他家后来还开了连锁，真正的殡葬一条龙服务，连墓地都有。”
“我老公不是！爱信不信。”
“生气了？咱不就是随便聊聊嘛。”
男鬼讪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相处了这么一阵子之后，我反而不觉得他讨厌了。看来，相由心生这句话也不全是对的。他看着像是个坏蛋，但实际上，不怎么坏。
“如果困了，就靠墙睡会儿，我帮你看着。”男鬼说着，指了指我身后的墙壁：“虽然不怎么舒服，可晚上你得逃命，不养精蓄锐，你怎么带着孩子跑路？”
“我没事儿。”
“得了，还自我安慰呢。我在这医院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得最多的就是你们这些生孩子的女人。虽然吧，我没有娶过媳妇，也知道，你们这个时候身子是最虚弱的。你还是别逞能了。”
我知道男鬼是一番好意，点点头，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移到了后背上，然后轻轻靠在墙上。怀中的孩子，打了一个看似不太舒服的哈欠，然后睁开眼睛瞄了瞄我。
“他饿了。”
男鬼努努嘴。我的脸，忽地热了起来。
“别误会，我知道你们这些刚当妈妈的，不是立马就当做奶牛的。我下去看看，看看能不能顺个奶瓶回来。”
“哎……”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是鬼，那些人是看不见我的。还有，你们留在这里别动，只要不出去就没事儿。”
我点点头，男鬼化作一团白烟不见了。原本以为会等很久，但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回来了，手里果真拿着一个小奶瓶，还是温热的。
“这个奶瓶……”
“还记得那个睡在你隔壁的产妇吗？就是被我朋友借腹，最后生了闺女的那个？”
“她们怎么样？有没有被……”
“没有，她们很安全。我那朋友在这医院里混得比我还好。再说了，她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找了个肚子，再世为人，那那么容易就让自己给折进去。她啊，被那老鬼护着呢。”
“那个朋友呢？就是在一旁安慰我的那个？”
“她也没事，好好的。我刚才瞧了，这医院里大多数的人都还是好好的。那顾家大概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放毒气，制造僵尸都只是为了制造混乱，主要还是抓你们。现在，警察也来了，你们也跑了，他们也没心情多待。”
男鬼把奶瓶递到宝宝跟前，宝宝似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可耐不住肚子对食物的渴求，还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身在窟窿里，对于外头天色的变化感知也就没有那么强烈。稍微眯瞪了一会儿，就被男鬼给叫醒了。黑暗中，他用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看着我，说：“天黑了，外头差不多也安静下来了。待会儿下楼的时候，你一定要跟紧我。”
我点点头，站直身子，将孩子紧紧搂到胸前。
男鬼给我递了我眼色，开始往楼下飘去。我抱着孩子紧随其后，但能感觉出，我和孩子扔在男鬼制造的鬼障之中。
楼梯上，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浓烈的血腥味。连着下了两层楼，都没有看见一个人，倒是楼道里头还亮着灯，灯光照着那些喷溅出来的血迹，活生生的一个恐怖现场。
“这里的人呢？”
“下午的时候就被转移了。那些没有被咬伤的医生、护士、家属还有病人，都被统一转移到另外一家医院去了。我估摸着，都得隔离一阵子。至于那些咬人的，被送进铁笼子里用特殊的车辆拉走了，拉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那些顾家的人也都撤了吗？”
“没看见，估摸着，都换了衣裳，混在家属里头溜出去了，但也不排除，这医院里还有他们的人。”
男鬼刚刚说完，我们就听到了脚步声，由下而上，沿着台阶正慢慢地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