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有因才有果。老胡既愿意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能够做的就是耐心的听他讲完这里头的前因后果。

    “人丢了，而且还是一个大活人，这在我的想法里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问那个同村的熟人，说这人是不是觉得工厂里的活累，所以悄悄出去打工去了。这是个成年人，又不是个孩子，还能真把自己弄丢了？

    他见我不信，越发的着急，甚至抱着自己的头发纠扯起来。他说，我知道你不信，这怪事要不是我自己遇见了，我也不信。那是我小舅子，而且就是在我跟前丢的。对了，有件事，我到现在都没敢告诉我媳妇，因为太吓人了。”

    老胡说着，端起了茶缸子。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还有水，只看到他把茶缸子凑到嘴边，做了两下吞咽的动作。

    在老胡的叙述当中，我听到了另外的一个故事。

    老胡的那位熟人，姑且称为小胡吧。同村的，基本上也都是一个姓氏的。

    小胡原本也是在外头打工的，化工城搬到村子里之后，他在家人的规劝下，也选择回到了家门口上班。离家近，工资也不低，对于生于大山里的小胡一家人来说，很知足。做了半年多之后，小胡在媳妇的规劝下，把在外头打工的小舅子也给叫了回来，两个人都在化工厂里上班。

    小舅子高中毕业，在这山沟沟里算是有点文化的人，进厂之后，干的工作也相对轻松。属于质检那一类的，偶尔也帮着检查一下机器设备的运转情况。

    化工厂为了方便上夜班的工人，专门在厂子里建了宿舍。平时，大家该回家的回家，遇到加班或者夜班的情况，就在宿舍里休息。小舅子失踪那天，正好小胡上夜班，而且上的是前半夜的班。

    下班之后，小胡和往常一样，去了宿舍。小舅子也在，说是有台机器出了问题，晚上得照看着点儿。小胡也没多想，跟小舅子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躺下休息了。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小胡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自己对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脚是冲着自己这边的。虽然只是一双脚，但小胡认出来那双脚是自己小舅子的。

    小舅子的脚有些特殊，他的右脚小拇指旁边多长了一个指头，所以穿袜子的时候会显得有些奇怪。

    小胡原本没多想，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人都会有这样一种本能，就算是在熟睡的状态，一旦身边站了一个人，而且还是陌生人的时候，哪怕是在梦里，也会迅速的醒过来。况且，那个时候的小胡，还是半清醒的状态。

    当他翻身之后，他就感觉有个人站到了他的床前，而且还低下头在看着他。这种被人看着睡觉的感觉并不好，尤其那个人还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一个同性的，甚至身上带着一股奇怪味道的男人。

    小胡翻了个身，睁眼……就在眼睛睁开的一瞬间，一双手，一双带着胶皮手套的手快速捂住了他的口鼻。小胡惊恐的挣扎，却发现那种奇怪的味道，从那个陌生人的手上快速的窜到了自己的口鼻里。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视线里的人也跟着变得模糊。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穿着工厂里很是常见的那种白色的防护服。

    意识渐迷之前，小胡听见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要把这个人一起带走吗？”

    “废料，还带他做什么。”

    “是废料吗？”

    “你没看过他的体检报告吗？”

    “对不起，是我失误了。”

    “你最近失误的太多了。这件事，要是传到老板的耳朵里，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抱歉，我会认真努力的。”

    “我要的不是你的保证，而是你的工作态度。还有，下次收料之前最好查清楚，这样的意外状况，我不希望再发生。”

    再之后，就是脚步声，很轻的那种脚步声。跟着，小胡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而且做了一个周围全是白色的梦。

    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的八点多钟。他看了一下宿舍，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以为之前的种种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简单洗漱之后就去吃饭，然后回家。上午干农活，下午再去化工厂上班，按部就班，与往常一样。直到晚上下班回到家，看到小舅子的媳妇肃着一张脸坐在院子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

    小舅子失踪了，在那个奇怪的凌晨之后。

    因为事情太怪异，而且小胡也弄不清楚那些事情是自己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他就默默地谁都没有说。只能趁着在工厂的时候，到处打听，搜寻一切可能的蛛丝马迹。但几个月过去了，他一无所获。小舅子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实在挺不住了，这才借着喝酒的借口，将老胡给叫到了家里。

    老胡说，当他听完小胡的叙述之后，虽然觉得整个事件的确有些诡异，但也没往工厂里去想。这是化工厂，好端端的，绑个人去做什么？再说了，就小胡那个小舅子，身上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老胡是个热心肠，这失踪的又是自己的乡邻，而且失踪的地方还是化工厂，化工厂又是因为他的关系才搬到这里来的。于公于私的，老胡都觉得自己应该去帮这个忙，哪怕只是调查调查。

    “胡师傅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老胡先是摇了摇头，跟着又点了点头：“我当时是查了，但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反倒是在跟人闲聊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特别古怪的事情。那些事情，与小胡小舅子的失踪联系到一起，就变得有些骇人起来。”

    “什么事情？”

    “工厂里除了小胡的小舅子之外，还失踪了几个人。化工厂刚搬迁过去的时候，当地的村民因为不了解这个厂子，很少愿意进去干活。所以最早的工人，都是从外头招的。后来，虽也进了些村民，但除了附近这几个村子的，也有稍远一些的。

    除了小胡的小舅子之外，工厂里还失踪了至少七个人。其中，四个是外地的，也是最早招进来的那批工人。失踪的时间不一样，甚至没有人能够准确的说出他们失踪的具体时间。三个是村民，有附近村子的，也有相邻村子的。

    兴许，最终失踪的还不止这七个，但因为是工厂，作息时间又有些不同，平时上班的时候，大家又都是穿着防护服。谁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也的确说不清楚。”

    “好端端的大活人不见了，那些人的亲属们都不来找的吗？”

    “有来找的，但都被工厂给打发了。这建在山里的化工厂跟建在外头的不一样，门禁制度没有那么严苛。工厂一句，说人自己走了。你又能怎么着？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工厂把人给弄丢了吧？成年人，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况且常年打工的，对于这种干着干着人就跑的事情，也是见怪不怪。”

    “那这些人究竟是失踪的，还是自己走的？”

    “就当时来说，我更倾向于后者，但这么凑巧的事情，若是不查查，我心里也不踏实。于是，我就在工厂住了下来。按照小胡说的，前半夜的时候我睡觉，后半夜的时候就在工厂里转悠。

    也许是天意，那段时间厂长不在，我也没什么工作，经常在厂子里待着，也没人说啥。转悠了大半个月吧，终于让我逮着了。”

    “你看到小胡说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了？”

    老胡摇摇头：“不！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但我却看到了两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从宿舍里架了一个人出去。我一路尾随着，跟着他们进入了一个暂停生产的车间，但因为心里发虚，也不敢跟的太近，就给跟丢了。”

    “那之后呢？你有没有去那个车间找过？”

    “当然去了，而且还是趁着白天工人上班的时候去的。那个时候过去，旁人不会疑心什么。说句不好听的，我是给厂长开车的，在那些工人的眼里，我大概等同于厂长的人，是亲信。我在那个车间里来来回回溜达了好几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看错了。或者，干脆就是见鬼了。”

    “可后来，胡师傅你还是发现了对吗？”

    “不是我，是你师傅。那件事之后没多久，你师傅就回厂子里调取原材料。喝酒的功夫，我就把这些事情给你师傅说了。你师傅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就留下来跟我一起调查。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没查出来什么头绪。再后来，厂长回来了，我也就回城里去了。

    大概是在我回城的一个月后吧，你师傅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还是在后半夜的时候。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你师傅用极其恐惧的声音给我说，他找到了，并且发现了藏在化工厂里的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当时正想问他，那个天大的秘密是什么时。就听见了一阵鬼叫声，而且那鬼叫声还是从你师傅的手机里传出来的。我被吓着了，连手机都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