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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空庭春欲晚 第二十八章 无涯 武陵春外 十里桃林

    “忘川之畔,与君长相憩,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寸心无可表,唯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

    上回文中说道;那月华在众仙家的陪同下,不但成功的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而且还顺利的破解了这断情崖下南枯尊者引诱曼殊亲自设下的珍珑棋局;待大获全胜后,双清道长才将珍珑的实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月华,只是想要了解这其中的种种真相谜团,还需月华亲自去往那千年沉浮中走上一遭,了结一桩自己当年种下的孽缘……

    诗曰;

    冥界彼岸三生石,三世情债未了断;

    此去红尘千百载,望君早归莫徘徊。

    ……

    “青女娘亲,他就是我的父亲吗?”此时的竹海深处,正幽幽而立两个孤魂;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那站在少女身边的青衣女子悠悠的道。

    “青女娘亲,我以后还能看到他吗?”女孩问。

    “也许吧!”女子轻轻的道;

    “青女娘亲,你曾经是不是也像我这般思念着他那?”女孩继续问;

    “嗯……”

    “那为什么不把他留下那……”

    曼殊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女娃娃,正是那卖花的女子,惊骇之下,便不省人事了,跟随着轮回的漩涡卷进了千年的沉浮当中。

    月华也被这两人纠缠在耳畔的对话,仿佛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却始终看不到她们的身影;

    难以自控之下,任凭那棋盘所变化出来的漩涡,带着自己进入了往事一圈圈的轮回里,转上一转,只是眼前的一幕幕,连他自己看了都不敢相信;

    那是沉重的往事,夹杂着许许多多的恩怨情仇,岁月婆娑,红尘慨叹和一腔热忱;一面是,荡悠悠公子伶人妩媚含情,一面是家国兴衰独守千载寂寥,

    一面是,恩师尊尊教导空山学艺,一面是,三界大乱邪魔当道;一面是,温柔乡里才子佳人,一面是,金戈铁马要把这生灵涂炭;

    看的月华心惊胆寒,哪知眼前一黑,重重的落在地上,再醒来时,只见十里桃林,千树花开,落红飞遍,恍如隔世般;

    ……

    月华独自已卧在一棵桃花树下,只见这十里桃林,远远望去,似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桃花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那么沁人心脾,钻入了鼻孔,扑进了心里;

    月华慢慢的起身,像那桃林深处走去;只见四周除了桃林还有纷纷前来踏青的旅人,三三俩俩成双入对,此时的月华就像做梦一样;

    踩在她松软的泥土上,才知道生命的温床可以如此地平实!只要季节的老人飘然而至,所有沉睡的种子,都可以在这里孕育,并赋予生命一种变换的姿态!

    新绿,嫩绿,鲜绿,翠绿,落瑛缤纷,温柔着月华的视线!还有那星星般闪动的一点点红,一点点黄,一点点粉,一点点紫,也惊喜着月华的目光!

    而围绕在桃林外的柳树,也抽出了细细的柳丝,上面缀洁了淡黄色的嫩叶;小草也带着泥土的芳香钻了出来;

    一丛丛,一簇簇,又嫩又绿,路一旁的花儿也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探出了小脑袋。

    披着这柔媚的春光,让略带甜意的风,从这位还未经尘世渲染的公子身边掠过!就会领悟到这春的气息里,其实还包含着一种最令人感动的柔情!

    ……

    月华走向一棵挂满许愿笺的桃花树,只见上面大大小小,皆是用红线穿起的木牌,月华环顾了一眼,只见上面所祈祷文字,大多是求功名利禄的;或金榜题名的;再有就是求家庭美满,夫妇和顺和家宅安宁的;还有一些是求生意兴隆的;亦有求儿孙孝顺,多子多福,良人佳婿的;

    只有一块与众不同,月华将那块木牌从桃花树上摘下,握在手中,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即无字迹也无诗文,干干净净;便自心中纳闷;“这人挂着一个无字的木牌,到底所求为何那?”

    此时就听的身后有人吟咏;

    茶磨山前水似苔,

    红妆队队踏青回;

    衣香花气熏人醉,

    蛱蝶蜂儿扑面来。

    月华闻听此言,心中一时舒爽,缓缓转身,只见远处行来一翩翩公子,分明是白衫折扇,可却步履轻盈,体态婀娜,自带馨香,吐气如兰,见之忘俗,就连女子都自愧不如;

    只见他;“鹅蛋粉面犹如秋花照水,明眸轻佻好似月光顾盼生辉,身量均称,志得意满;头戴冠玉飘摇举,身着月光水素衣,隐约可见绣了繁密的白色孔雀翎暗纹,翎眼中皆镶东海明珠徐徐生辉;

    外罩依旧是月光白色斗篷,只衣摆下方可见暗纹孔雀翎,腰间系一条白色孔雀翎羽做的腰带,挂着一块碧玉,玲珑剔透,整个人恰如一枝开在寒冬腊月遗世独立的白梅花,孤傲而又唯美;月华见罢便知此人不凡,

    还未开口,却听那公子先是秉持着一副傲娇的神态,道;“这位兄台,手中握着别人的相思笺不放,却是为何?“言语之中可听的出中气十足。

    月华看着手中的无字牌,愣了片刻,上前施礼道;“敢问这位兄台,此地乃何处?”

    那公子听罢先是一愣,道;“兄台……不是本地人?”

    月华摇头之时,那公子先是偷偷嘲笑了一番,便又正经道;“此地乃盛世京都,最是凡尘中一等一的繁华地;今日乃是扫墓祭祀,缅怀祖先的清明节,你没看吗,这些人都是祭祀过后,来这踏青许愿的?”

    说着便将手中折扇向四周的人群处指去,月华这才恍然明了,笑道;“多谢兄台相告!”

    那白衣公子无奈,心道;“兄台呀,兄台,你可知你手中握的正式本姑娘刚刚挂上去的相思笺嘛?唉……算了,你若喜欢送你便是!”转念一想,又有些舍不得……

    这本是自己寄托情思的心爱之物,怎能随手让给旁人,而且这公子来路不明,让他就这么拿了去,有失体统!

    想了多时,露出一副不在意神情,接着道;“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手中握着别人的许愿牌?难道公子自己没有愿望吗?”

    月华被这突如其来的疑问,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低头看着手中的无字牌,心中不停的上下求索;

    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心愿;心道;“仙人不死,凡人一世,到底求的是什么那?我应该求些什么那?”思考多时,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其实月华的每一个轮回里,他都费劲心思的为着别人的愿望而牺牲,却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想念。

    月华抬眼,看向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公子,道;“在下实在不知应该求些什么?公子可否指点一二?”

    那白衣公子笑而不答,心道;“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呆瓜!”遂暗示道;“公子,你见那木牌中可有写着什么?”

    就在月华低头看时,传来一阵传音入密;

    新月曲如眉,

    未有团圆意,

    红豆不堪看,

    早晚成连理!”

    可月花就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看了看道;“无甚诗词啊?”

    曲如眉心中大呼无奈,只好暂时作罢,继续道;“敢问公子,贵姓?家住何处?又要前往何处啊?”

    月华一时语塞,思索片刻,竟不记得自己姓氏名谁,来自何乡,要去往何处?情急之下又快速的在自己头脑中随意搜罗了一翻,然一出曲文顿时在脑中恒生;

    “天无涯兮地无边,

    我心愁兮亦复然。

    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

    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

    怨兮欲问天,

    天苍苍兮上无缘。

    举头仰望兮空云烟,

    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便脱口而出道;“在下忘川无缘溪,冷无涯!”

    那少年曲如眉心中叹道;“真是个呆子!”便笑道;“原来是冷公子,失敬失敬!在下,曲如眉!”再次提醒道。

    月华还礼道;“原来是曲公子,失敬失敬!”

    二人寒暄一番,曲如眉内心又是一阵波澜;“兄台呀,兄台,我都提醒的如此明白,难道你还没有顿悟嘛?”

    又听曲如眉笑道;“既然公子不知要去往何处,不如随我四处逛逛,意下如何?”遂心道;“等待机会,悄悄拿回来即可!”

    月华点头答应,便跟随这位白衣少年,朝那十里桃林的深处走去,只见此地人烟稀疏,阳光穿过树荫的缝隙泼洒成滚滚白浪;

    行不多是,却见迎面一位俊朗公子,一个人独自徘徊在桃花树下,见到月华和曲如眉二人,面露喜色,便上前见礼问道;

    “在下冷无殇,行至此处,迷了路途,敢问二位公子可否告知冷某,此乃何处?”

    月华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如画般的公子,只见他;

    “头插白玉束发簪,身着冰蓝水色衣,身材高挑,风姿飒爽;再一细看,衣服上面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气质;笑颜点点,风流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眼明眸犹如星河璀璨。鼻若悬胆好似鹅黄凝脂;银色镂空的腰带上系着一块美玉无瑕,手持象牙折扇。真可谓;“芙蓉月下妖,浅红召春归,牡丹真国色,顾盼动京城!”

    月华欣赏多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子却生出几分前世的熟悉感,竟好似从哪里见过一般;

    而对面的这位无殇公子此时也在欣着月华,心道;“这少年的面孔好生熟悉,难道我们在哪里见过?”

    再见月华;“身着月色水长衣,头系玉环逍遥举,面庞冰冷,依旧掩不去令人迷醉的气息、撼人心弦;

    再一看;棱角分明,完美无瑕、璀璨星眸好似雾里看花、嘴角上扬有如水中望月,好一似浓浓忧伤暖如玉,哀愁一抹云遮月。”

    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月华身边的那位白衣公子,更是神韵俱佳,万里挑一。

    三人纷纷见了礼,方听月华道;“在下冷无涯,方才也是误入桃花林迷了路,还要多谢我身边的这位曲公子引路!”

    说着将身边的曲如眉介绍给了眼前这位冷无殇,那无殇笑道;“原来公子也姓冷?”

    月华点头,曲如眉道;“巧了,除了相貌不同,名字倒十分相像;在下曲如眉,失敬失敬!”说着又向无殇见了一礼。

    无殇还礼道;“不知二位公子要去往何处,能否带我一同随行?“

    此时此刻的曲如眉已经无奈到了极点,心道;“多一个人就多了一双眼,到时候不好下手,但又不能拒绝”,只好大度的笑道;“求之不得!”

    就这样,三人有说有笑,相伴而行,就好似多年未见却十分熟悉的故友一般,毫无拘束之感。

    ……

    “我说二位兄台,此处既无美人,也无佳酿,这样干走,岂不无趣,不如我们来些风雅之事,就以十里桃林为题,作诗吟咏一番如何?”曲如眉提议道。

    其实她是想找一个两个人沉迷作诗的时候,将自己的东西拿到手,赶快离开,不想再这样耗下去!

    “注意甚好,那就每人一句,由我先来!”冷无殇说道。

    曲如眉爽快道;“好,那就无殇兄先请……”

    无殇道;“请……”

    转念思考琢磨,脱口而出道的是;

    “人间四月芳菲尽,

    百里桃花始盛开……”月华点头,对道;

    “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曲如眉此刻忽将折扇轻拢,在手心里轻轻敲打着节拍,一步一转念,频频点头,颇为欣赏,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他发现那个无涯公子根本就没给自己任何下手的机会!

    思考不多时,便接道的是;

    “只应红杏是知音,

    灼灼偏宜间竹阴。

    几树半开金谷晓,

    一溪齐绽武陵深。”

    月华听罢连忙拍手称绝;“妙哉,妙哉!”

    无殇轻轻摇动手中折扇,走在她二人中间,见一片花瓣此时整落在了曲如眉的肩上,遂笑道;“有了……”随后吟咏出一段来;

    艳舒百叶时皆重,

    子熟千年事莫寻。

    谁步宋墙明月下,

    好香和影上衣襟。

    曲如眉心中对无殇的介入真的是无奈又无助,月华并未察觉,却再次称妙,斟酌一时道;

    “茫茫天意为谁留,

    深染夭桃备胜游。

    未醉已知醒后忆,

    欲开先为落时愁。”

    曲如眉强颜欢笑,点头称赞,冷无殇拍手叫绝;三人走着走着,看到一处桃花落在烂泥之中,曲如眉灵机一动道;

    “一树繁英夺眼红,

    开时先合占风流。

    可怜地僻无人赏,

    抛掷深山乱木丛。”

    无殇、月华二人听后,正迎眼前光景,不约而同的纷纷送上赞许的目光,行不多时,只见眼前一片竹影参差,其中几树桃花,星星落落,但听无殇道;

    “一树红桃亚拂池,

    竹遮松荫晚开时。

    非因斜日无由见,

    不是闲人岂得知。”

    曲、月二人听了再次嘉许叫好道;”好诗,好诗!“

    再看月华,走近一棵桃花树下,信手拈了一朵桃花,道;

    “寒地生材遗校易,

    贫家养女嫁常迟。

    春深欲落谁怜惜,

    无涯君来折一枝。”

    待月华吟咏完毕,三人不约而同的一阵笑意不绝;无殇道;”无涯君,幽默啊!”

    话音刚落,却忽听身后,似有人来,三人转身,只听声音却不见人,咏花词道的事;

    “东风著意,

    先上小桃枝;

    红粉腻娇醉;

    倚朱扉年时;

    隐映新妆。”

    “面临水岸春将半;

    云日暖斜桥;

    夹城西草软莎平。”

    “垂杨渡玉勒争嘶;

    认蛾眉凝笑,

    脸薄拂燕支;

    绣户曾窥恨依依。”

    “共携手处香如雾;

    红随步怨春迟;

    销瘦损凭谁问;

    只花知泪空垂。”

    “旧日堂前燕,

    和烟雨又双飞;

    人自老春长好;

    梦佳期。”

    “前度刘郎,

    几许风流地,

    花也应悲;

    但茫茫暮霭,

    目断武陵溪。

    往事难追。”

    话音闭,踏花至;只听的三人,心中顿生惆怅之情,再一抬头,又是两位少年,行至眼前。

    “在下无名;在下无心,见过三位公子!”二人纷纷向月华等人施了礼,月华三人又回了礼;

    且看这二人,一个沉稳庄重,一个俊秀端正;那无名,“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英俊潇洒,人材一表;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似荧漆;雄浑含蓄,大而藏拙!头戴围檐斗笠,身着素白衣袍,沉着稳健性坚定,不可撼动自雄姿!”

    再看无心,“凤表龙姿,飞鸾翔凤,玉树临风,气度翩翩;身着惨绿罗素衣,头束翠色碧玉簪,好似天边晚云淡琉璃,犹如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双眸灵动,柔软含情,一副与世无争的超然之姿!”

    ……

    曲如眉心内气道;“多了一个,又多了一个,看来今天一时半刻也拿不回我的东西了!“忽冷笑道;“哈!今天真是巧了,无字辈的聚会吗?”

    那无名严肃道;“其实还有两位无字辈的公子,已在前面不远处静待多时了!”

    曲如眉听罢,干咳了两声,心道;“我今天撞什么邪了?”遂又冷笑道;“我现在真有些怀疑,你们是不是约好的?”眼神在月华、无殇、五名和无心四人之间环顾了一番。

    无名接道;“素不相识!我与身边的这位无心公子,也是刚刚相识,却是一见如故!”

    曲如眉虽然无奈,还是不解的追问道;“你不认识,怎会知道前面还有两个公子?你就不怕他们走了!”

    无名依旧面无表情道;“我们不到,他们是不会走的!”

    曲如眉在次疑惑道;“什么……那还不是约好的?”

    无名继续道;“在下出门前有个习惯,会为自己卜上一卦;今日卦言,此行必有五位故友相逢,所以在下等候三位多时了!”

    曲如眉听了此番解释后,到未曾惊讶,瞬间觉得这无名有点本事;这普天之下奇人怪事多的是,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只是笑道;“兄台,我见你心中到是生出一团和气,敢问一句,你二人在此等我们,到底为了何事,这个你有没有算过?”

    无心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道;“一同前去蓬莱山拜师学艺!”

    此时的无殇听到“蓬莱山”二字,精神抖擞起来,忙问道;“蓬莱又招收新弟子了?”

    无名不急不忙,答道;”正是!”

    三人听闻蓬莱再招新弟子,拜师学艺之心,几乎是不谋而合;五人桃林相逢,喜出望外;遂并肩而行,只有曲如眉心中有异,迫不得已之下,这就要同去前方寻那名叫无邪、无情两位公子,去往蓬莱拜师去了!

    ……

    只见穿过了十里桃林,眼前便是竹影参差,那墨绿色的竹林里,坐着一位玄色衣袍的少年,周身上下好似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微仰起的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美丽的弧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身子卓然,清冷孤绝。

    眼光流落处,又见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一男子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

    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他那如玉模样的脸上,形成了迷人的弧度;

    人随心动,心随音动,偶尔抬起的头,便会让人呼吸一紧,好一似,惊鸿一瞥意难忘,辗转情思只顾中;

    双眼如流星即逝,那是令人抓不住的一抹哀愁,不知不觉,月华等人已被这两个少年所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诗曰;

    十里桃林缘起时,源花虽灭魂不去;

    武陵春外神仙客,携伴终生唱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