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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 072最是情深深几许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正前方传来威严浑厚的一句:“三弟,这便是你今日要给本君的惊喜?”

    循声望去,一个身着金边玄色纁裳,头戴玄顶玉石锤旒冠冕,面容巍仪的中年男子,于正中的石椅端坐。侧头看向三叔的方向,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意。

    他的身边稍后一些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金边白裳,头戴银冠,面容雪白,纯色灿红的女子。

    她脸上也随之抹上了几分笑意,“真是想不到,先前还听说是关于皇子的婚事来着。没想到,竟是这桩近来让我们如此劳心费力之事。三弟,这次你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三叔面容微微一僵,不过随即,便露出了一个一如既往的清浅笑容来,“能替君上君妃分忧,本就是臣第份内之事。”

    再将目光挪向风,他已经不再挣扎,只是呆呆地坐着,双眼通红的看着我,一脸的心如死灰。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他同样悲戚无望地回望向我。

    这个与我隔了数千年时空的男人,曾为了我可以姓名都不要。我也曾想过为了他抛下一切。

    可是一切努力到头来,终究还是那么有缘无分了么?

    许是觉出了我的悲伤与无望,风将自己的悲戚收起了大半,努力恢复了一丝常色,以旁人难以察觉的幅度,看看我,又看看三叔,而后冲我轻轻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

    仿佛是在说:“芊芊,别怕!有我,有三叔。我们再来想想别的办法。”

    我努起嘴来,不让眼泪有掉下来的机会,朝着他微微一笑之后,放下珠帘,重新将手合在前端。

    我的心终于不再慌了。

    可以感觉几乎都快不能动了。

    还有什么办法呢?

    先前三叔也说了,灵国和他们南国缔结婚约,可是千百年来的习俗。灵国的公主嫁予南国的太子。

    除非我不是公主?

    或者,风做回他的太子?

    可看这样子,公主的身份,八九不离十了。我第一次在这个梦里醒来,就是坐在轿子里的。该死!当时怎么就觉得这段是无关紧要的,不用和风说也没关系?

    现在看来,我恰恰是把最重要的一段给略去了。

    到底真的是无意,还是说……一切就像是被怎么东西给控制住了一样,无论我怎么逃离、挣脱,也无法改变既定的轨迹?

    而后者,风的生母在世时,尚且斗不过那白筝。如今他除了三叔,也再没有别的可以仰仗的人了,又拿什么去抢回本应属于自己的太子之位呢?

    按着他们的规矩对着坐在正前方的那对君后行下跪拜的大礼时,我的脑袋低下来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淌了下来。

    我不敢想象,在这个莫名来到的梦境里,如果没有风,那该是怎样一种恐惧和荒凉。

    那之后,三叔和君上大致说了一下如何在城里偶遇失魂落魄丢了记忆的我,又因为常年周游各国,曾有幸在灵国见过我一面,才认出了我来。

    这也才勉强跟带头的那个女子说的,我们前来联姻的途中,遭遇乱事,我失去了踪影,最后又从三叔奴仆一行人手中接过了我来圆了上。

    随着牵引刚好坐在了与风相对的位置上。

    只要稍稍一抬眸,就能看到他深深凝向我的眼。

    一旁的三叔时不时地用手轻轻触触他。许是在告诫他收敛起一些目光来,别让旁人看出来端倪。

    可是,爱一个人的眼神,又怎么能藏得住?

    我所幸是隔着珠帘的,旁人也不太能看清表情。

    他的一脸情深,却是完完全全展露在外。不过片刻,我就感觉有道狐疑的目光瞥了瞥他,又瞥向了我。

    我顺着那目光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只是一眼,我瞬间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居然是他!那个先后两次看到过的醉意熏熏的男子!

    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每次见了他都会莫名慌张惧怕。就感觉像是大脑已经忘了,但是身体还清晰的记得某些讯息一样。

    见我望向他,他的眸光牢牢地锁住我。瘦削的脸上,浮起了一抹邪荡的笑来。还侧身向我,拿起手边的一个果子,伸出舌头来,很恶心的那么一舔。

    陪着他那张阴邪的笑脸,看得我周身冷不丁那么一颤。

    急忙收回眼来,颤颤巍巍地看向对面的风。

    他双手捏到青筋突起,眸里寒光凛冽。

    我赶紧放松下来,微微朝他摇了摇头,继而淡淡一笑。

    他努力压制却仍在剧烈的起伏的胸腔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他收回盯着我身旁那个人的怒气腾腾眼神,问询似地看向我,我眨了眨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仿佛都被坐在我身旁的男子全然的看在了眼里。

    我听到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我忙又将目光挪向了正中。

    既不敢再看向风,也不愿看向身旁的人,而是看向那个此时被称为君妃的女人。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真的是一种特别莫名其妙的东西。

    几乎是我看向她的同时,她也目光咄咄地投向了我。

    跟我身旁的人一样的瘦削脸庞,丹凤眼,吊脚眉,塌鼻薄唇。虽然整个人装扮得雍容华贵,声音也是慈祥温宁,但是看向人时,即便她脸上是笑着的,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多是寒凉。

    四目短暂交汇过后,她收回视线,薄唇微启,“来人,为我们泽王未来的王妃,上验灵石!”

    此言一出,台下哑然。

    众人面面相觑,我身旁的那个带头女子也微微一怔。

    三叔折扇一展,清爽一笑,“君妃,这是何故?莫不是信不过臣弟?”

    白筝笑得越发大方得体,眼角的寒意,却是更甚了几分。

    “三弟说笑了,哀家哪里敢?只是想来,已有二十余载,不曾见过这灵石闪耀,灿若星辰的时刻了。今夜恰逢八方来客汇聚一堂,邀与众卿共赏佳景,还望三弟莫要多虑。”

    说罢,也不等三叔再答什么,就径直朝着身边的一伺奴点了点头,那人即刻退了下去。

    想必,定是去拿那所谓的验灵石了吧。

    我自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却听到身后那个先前咋咋呼呼的女子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灵国公主之血,何等尊贵,竟要为了让一干人行赏而轻易使用,把我们主上当什么了?”

    这句话像是对着一旁的人很小声的埋怨。

    好在也的确够小声,连紧紧就挨在她前面的我也是努力竖起耳朵来才勉强听了个真着。

    这样的话,若是被那白筝的人听了去,她的脑袋怕是悬了。

    出于善意的提醒,我微微回头瞥了她一眼。

    小丫头一副俏娇可爱的模样倒也十分养眼。见我看向她,她赶紧恭恭敬敬地靠了上来,“主上,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陶奴?”

    我朝她淡淡一笑,嘴巴微撅,比出了“嘘”的口型。

    她即刻会意过来,点头如捣蒜。而后将头低低地压了下去,再不言语。

    不过片刻之间,那验灵石便抬了上来。

    真的是抬上来的。一块有半个人那样高的石头,至少也有上百来斤,由三个壮汉一同抬了进来,置身我的身侧。

    接着,我身旁那个带头的女子小声附在我耳畔柔声道,“主上,恕绾奴冒犯之罪。”

    不明所以的我,呆呆地看着她。

    她又欠了欠身,方才拿起放在石头上的一把骨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我的指尖,有些不忍却终究还是闭下眼来用力地那么一戳。

    一股钻心的刺痛传来,指尖冒出了殷红的血滴,翻手往下,那血滴很快落上了那块石头。

    绾奴即刻将我的指尖用从自己袖间抽出的布给裹了上。

    耳畔传来白筝嘹亮的一声,“灭!”

    一声令下,顷刻间火把便被全数熄灭。

    四周鸦雀无声,漆黑一片。

    忽然,耳畔滑过绾奴一声隐隐的惊嗔,然后,我的双肩被一双大手柔柔地抚了住。

    我心下正一慌。

    耳边便传来一句温柔且熟悉的轻喃,如同沉在吼间的喘息般,“芊芊,别怕。等我。”

    而后,唇上,被一片火热柔柔地那么一覆。

    我像是被滚烫的火灼了一下,身体本能缩紧,后撤。

    唇,却恋恋不舍的任他缠着。

    他紧紧将我一拥,而后迅速撤开。

    接着,旁边传来一声惨叫。

    再然后,我手下的石块发出了幽蓝的亮光来。

    这光亮还仿佛像会传染一般,先是我周边三三两两的石块,接着是更远一些,眨眼间,整个大殿各处的某些石块都发出幽蓝的光亮来。

    那场面,真像是星河洒向大地一般。

    幽蓝照亮视线一恢复之后,我第一个寻去的,便是风的方向。

    他也正柔柔地看向我这边。整个人还隐隐有些喘息。

    我轻轻地抿了抿唇,先前被他吻过的地方,还留着他的温暖。

    一直暖到了心田里来。

    一旁的泽王在聒噪着刚才是哪个混蛋打了他的头。

    周围的人都在惊叹这旷世奇观。

    唯独我与他,彼此凝望,情深几许。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