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入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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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不堪盈手赠 还寝梦佳期 073拨开云雾仍未明

    那光亮持续了半分多钟便慢慢淡了下来。烛火之光再次点亮。众人惊叹纷纷。君上脸上的表情复杂异常。那君妃白筝再看向我时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却仍然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清冷。

    来客众臣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一番夸赞之词后,鼓乐奏起,舞者入席。

    虽然心下知道这并不是时候,可还是出于职业习惯,细细地看起了他们的舞蹈来。

    结果不免有些失望。

    或许这时候的舞蹈好不太注重美感,更多的是表达他们对所信仰神灵和祖先,亦或是大自然的一种崇拜和敬畏。

    鼓点又密又骤,动作很幅度很獠泼夸张,看上去甚至还有些狰狞。

    对于看惯了现代舞,或者以现代人自己的理解演绎出的古典舞的我而言,这样的舞种,实在有些真实到过于野蛮了。

    而且舞者也并不像我时常在电视里看到的古装剧那般,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穿的衣着除了中间的领舞者,其他的都十分简单。妆容也多是一些夸张的图腾线条,用白色或者红色的染料抹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火的缘故,整个画面看上去也并不像古装剧里那般鲜亮铮明。然而也恰恰是这份年代久远的模糊朦胧之感,反而显得这个远古之地愈发神秘梦幻。

    一直到宴散,我也只能与风和三叔简单的点头相交,便随着一众伺从回到了原先所呆的殿中。

    纵使心急如焚,可那一刻,我除了等待,又能如何呢?

    一直到了夜深,还是不见会有人来的模样,我便让伺从们先去休息。唯有那一动一静的绾陶两姐妹说什么也不肯走,偏要留下来。

    只余下我们三人后,年纪稍长一些的绾奴便直直跪了下来,跟着那陶奴也后知后觉地跪了下来。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你们这是何故?快快起来?”

    绾奴却一把拉住了我想要牵起她的手,神情惶惶,“主上,还请你宽恕绾奴的死罪。没能好生照看你,让你在乱事中失了联系。想必连日来,定了受了很多的苦。都是奴婢的错!请主上责罚!”

    说着,便将头低低地押往地面,一副竭诚谦卑之态。

    她身旁的那陶奴见状,跟兔子似的小脑袋悄悄一抬,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见我一脸的和煦,方才小心翼翼地说,“主上,没能照看好你是我们的错。可是那日,实在事出突然,我和绾姐姐也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来。我们拖着一身的伤,第一时间便找了回来,可是主上已不见了踪影。连护送的使臣都在乱事中丧了命。绾姐姐怕南国这边不明其中缘由,误了两国的交好,不惜领着我们一行人,冒死前来说明。南王还好,不甚为难我等,可那君王妃却是下了死命令,今日宴会之上再找不来你,便要拉我等一干殉葬。亏了老天有眼,主上奇迹般出现,我们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来。因而……终使要罚,还请看在绾姐姐从小就照顾着你长大的份上,网开一面,轻些责罚。”

    说罢,也跟着将额头贴向地面,模样卑躬至极。

    我哪里受得了两个跟我差不多的丫头这番跪拜呀。

    急忙拉起了她们,而后看向那陶奴,“你这小妮子,看上去咋咋呼呼的,不过这牙尖嘴利倒也有好处。三两句便把事情来龙去脉向我道明了。”

    陶奴轻轻将舌一吐,俏皮地朝我欠了欠身,“多谢主上夸赞。多谢主上不罚之恩。”

    而后,我看向那文静若兰的绾奴,“你今年几岁?”

    我心中甚是疑惑,她看上去应该也和我差不了几岁,何以会如陶奴所言,是自小就照顾着我长大。

    绾奴恭敬地屈膝欠身,“回主上,奴婢比主上虚长了六岁,自六岁起,便开始照看主上了。”

    我一惊,“五岁?那你那时也还是个孩子啊?怎么照看?”

    绾奴轻轻一笑,“主上严重了。奴婢生而为奴,能照顾主上,已是毕生的荣幸。”

    我心凄然。

    六岁,就以能照顾一个身份比自己高的人为荣了。

    这是多么让人……心疼的荣幸。

    我沉沉一叹,而后淡然一笑,“以后,我便唤你绾姐姐吧。”又转向那个小可爱,“你,就唤作小陶妹。”

    小陶妹听罢,爽朗一笑,“好呀。”

    绾姐姐却脸色一白,也顾不上也刚被我扶了起来,又急忙跪了下去,满眼的诚惶诚恐,“主上,使不得。主仆有别,奴婢能侍奉左右已是莫大的恩赐,怎敢奢望与你姐妹相称。谢谢主上好意,但绾奴陶奴生而命贱,无福之人,强攀高枝,必要折寿的。”

    还没等我开口,一旁的小陶妹就急不可耐了,“什么生而命贱?你看那君妃,曾经不也是战乱之国的奴隶一族么?不照样做起了南国的君妃来?绾姐姐,旁人视我们为蝼蚁也便罢了,怎么连也要这般自轻自贱?”

    绾姐姐抬起头来,却是哀求地看向我,“恳请主上宽恕,陶奴年方十四,年幼无知,信口雌黄了。我过后一定会严加斥责。”

    小陶妹委屈极了,“本来就是嘛,奴隶也是人啊,别人不拿我们当人看,可是主——”

    “够了!再说,我便要动刑了!”绾姐姐一改温色,一脸严酷。

    小陶妹方才气嘟嘟地禁了声。

    想来,我三言两语,也是消不掉她这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奴性思维的。不由苦涩一笑,“那这样吧,当着外人,我们便还是做往常的称呼。往后只有我们三人的时候,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可好?”

    绾姐姐微微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我,“主、主上?”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

    她恍惚怔然,“兴许,是主上忘了。在灵国,主上是最最注重这等级阶层之分的,万事也以合乎礼仪,遵循纲述为则。定不会……如这般……”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绾姐姐,自小便看着我长大,我是什么性格心性,她自是最了解不过了。

    如今她看到的还是她的公主,可实际上,这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了。

    当下,不由不佩服起三叔来。

    他说,遇到我时,我失魂落魄,丢了记忆。那时候还以为他就是顺嘴那么一说,不想我接下来,也由此找到了合理的台阶下。

    我心虚地笑了笑,“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乱事之时,我跌进了湖水里。可能一时大脑缺氧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我胡乱搪塞道。

    不想那绾姐姐却认定为真,脸上又添上了几分自责,“主上受苦了,都是绾——”

    见她又要开始一个劲地求宽恕责罚,我赶紧抬手打断了她,另一只手抚住隐隐有些胀疼的脑袋,“好了,别又要我责罚了。都说了,私底下我们就以姐妹相称。身份自然也是平等的。你再要这般跪着与我说话,我到真要生气了!”

    奇了怪了,这脑袋忽然就疼了起来。

    这耐心也一下子全没了。

    她与小陶妹面面相觑,又小心谨慎地看了我一眼,方才缓缓地站了起来,正要开口,我便先道:“对了,绾姐姐,我有一事,但求相告。”

    “主上请说。”

    “二十年前,思芜公主是我的……”

    我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表达会好一点,就听得绾姐姐轻声细语地道:

    “主上是想问,你与思芜公主可有血缘之亲?”

    真是个善解人意好姑娘!

    “对对对!”

    “看来主上真是忘了很多的事情。灵国公主,便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于我们灵国王族中任何一户中诞生的公主,出生后便会获得无上荣耀,由最高的灵国皇室一层抚养至20岁,直至前往南国联姻,完成自身肩负的使命。而主上与前任公主,皆是出自不同的王族,所以并无血缘之亲。只是灵国,血统最为纯正,最受仙祖赐福的女子是以。”

    我大大地舒了口气。

    幸好啊幸好!

    不然我用着这具身体和风那样,岂不是成了乱那啥了。

    我又问,“那,关于思芜公主被迫害至死的事,灵国不知道么?”

    绾姐姐面色凝重,“自然是知道的。”

    我有点吃惊,“那那么多年来,他们也都不支声?然后又把我送来?”

    明知是悬崖还把我往这儿推,这灵国皇室也是够坑的啊!

    果然不是亲身的!

    “主上,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天下苍生,比起世仇家恨,更加重要。’”

    我一愣,“什么天、天下苍生?”

    绾姐姐先是一顿,继而呆呆地望着我,“莫非主上,连种血之术,回天之咒这些都忘了么?”

    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目光呆滞地看向她,“什么种血?什么回天?我们是什么妖媚一族么?”

    闻言,绾姐姐彻底一脸僵硬,两眼无神,全身无力地再次跪坐了下去。

    口中喃喃念叨着,“灵祖已经离世。主上便是灵国最后一个知道回天之咒的人。主上若真忘了。我等岂不成了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