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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颂 第139章 老婆,我疼着呢

    屏幕贴上耳朵的那一瞬,我险些心跳骤停——比他拽我到民政局紧张。

    “……二哥?”不等对方开口,我试探着喊,难掩迫切。

    “是我。”这低沉的嗓音,已经烙进我的生命,我不会认错。

    我眼眶一热,切换成嘴炮模式,“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好端端为什么关机?!为什么没按时下飞机?现在几点了,你才知道联系我?你不知道我担心你吗?赵青山都为你急了!还有游移、周密,一堆人都急了!你懂不懂事啊?!”

    他低声说,“我亲爱的新婚妻子,我受伤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愣是浇灭了我的火焰。

    “你在哪?”我瞬间软了调子。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你不生气了?”

    团在胸口的担忧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我微微挑眉,狐疑开口,“你真受伤假受伤?”

    “真的。”他不再笑,“来接我吧。”

    我哭笑不得,柔声说:“不是问了你在哪么?”

    “我发你定位。”他补充,“你尽快。”

    尽快?

    原本归位的心又悬起,他要我尽快,是不是情况紧急,或者他伤得重?

    刚才他口气轻松,更像是拿受伤来堵住我的嘴。

    现在一想,他要我去接,哪能伤得轻?

    挂断电话后,我捧着手机,心急如焚地等。

    好在,他的微信消息旋即发来。

    我认识。虽然是个郊区,但离我不远。

    温有容没提醒我小心,可我总怕有人跟踪,边开车边勘察周遭动静。

    开到目的地附近,我才发现他的定位在路边的树林里。

    利落下车,我锁上车门,抵住车身,拨给他,“我看见树林了,前面正好有个破路灯。”

    “走到树林里。”他惜字如金。

    “你还好吗?”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撑着栏杆,翻进草地。没几步,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浓郁的草木味弥漫鼻尖,搁在白天,暖黄色的阳光照来,必然是无可描摹的美景。

    而此刻,月色寥寥,窸窣声断断续续,怪渗人的。

    拨开枝叶,我走直线。

    他说得那么简单,应该是我往里走就能看到的。

    绝对是。

    我暗自咬牙。

    温有容总不能用自己的安慰戏弄我吧?难不成他被人挟持了?

    我火急火燎赶来,真要拨开云雾见天日了,我反而踟躇起来。

    又走了十来步,密集的林木变得疏朗,我瞥见不远处有个废置仓库。站在树林之外,要发现挺难,可走进树林,那它便藏不住。

    当然怕有埋伏。

    可在我认定他在仓库里时,二话不说便冲过去。

    管他呢。

    “嘎吱——”

    仓库年久失修,木门摇摇晃晃,拖拽地面的声音绵长、尖锐。

    我听得头皮发麻,却顾不上缓劲,瞬时伸手触墙,摸索灯的开关。

    我从来没有此刻这般讨厌黑暗,讨厌未知。

    “温有容?”

    “我在这。”

    他和我同时开口,两道声音交叠,融合,又错落在黑暗里。

    我喜出望外,放弃找寻不知何处的开关,循声走去。

    待走近些,我便闻到腥-甜的血腥味。

    “手,手给我。”我凭感觉站在他跟前,往他的方向摊开手心。

    “手机不会开个手电筒?”他出声调侃。

    我如遭当头棒喝,“哦,你等一下。”

    他突然出状况,一会失踪一会出现一会又是受伤了,我心情跌宕起伏,也越来越紧张。紧张到,连最简单的事情都能忽略。

    “啪”,黑暗中,掌心相贴的声音清脆响亮。

    嘴上戏弄我,手却在瞬间交给我。

    比起我,他显然适应黑暗。

    手指卷起,我抱住他宽厚的掌心,没有立刻使劲,而是用另一只手翻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血腥味弥之不散,他的伤就算不是重伤,也流了不少血。抹黑随便扯他,我没把握,更舍不得。

    刺亮的光线下,我看清了地上涓涓的血流。

    “温有容,你能耐了啊!闷不吭声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找我之前,不能自己处理下吗?你不能联系梁宿吗!他是医生!”

    拇指在我掌心摁了两下,他抬眸,迎上我掺了火的眼眸,“有个人给我下马威。”

    我本能追问:“谁?”

    “我还不确定。”他说,“他随时可能折回来,我不想喊梁宿过来。”

    “敢情你心疼梁宿,一点都不心疼我?”我怼回去,同时跪在他身侧,撩-拨他的衣服,想要查看他的伤口。

    膝盖浸入血里,黏-黏-湿-湿,好在我没打滑。

    由我乱来,手落在我的肩上,他沉笃开口:“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啊:他的喜忧,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个答案,难道不够吗?

    也许他有更多的考量,但我此时此刻只相信这个浪漫的解释。

    腰侧伤口最深,后背又多了几道,血淋淋盖过曾经的旧疤。看得出来,他止过血,做过紧急处理。可远远不够……

    对方没有下死手,确实称得上“下马威”。但我还是在心里怒骂那个渣滓几百遍。

    我想要避开伤口扶起他,忽然发现避不开。

    眼前浮起薄薄的雾,我哑声,“你疼吗?”

    他调笑般,“你再这么观赏下去,我就真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呸,”我没好气,“你别乱说话。”

    看到这么多血,我实在没勇气多听他说几遍死。

    搭在我左肩的手缓缓移动,最后绕过我的脖子,搭在我的右肩,“走吧。”

    我手揽住他伤口少些的腰侧,不敢使大劲,咬咬牙将他扶起。

    这回他真的整个人靠在我身上,沉甸甸的重量险些压垮我。但我撑住了,并且带他步步往外走。慢慢地,我觉得肩上的重量,是一种牵绊,是令我安心的存在。

    对方没有去而复返,林子里窸窣杂音依旧,却没有突然蹿出人影,爆出怒喝和炸开枪响。

    我本意是让他在后座躺着,他坚持坐在副驾驶座,我没辙,着急忙慌翻找车里的衣物、软垫,生怕磕碰着伤口。

    他两手抬起,由我作妖。

    “你知道,”他嘴唇就在我脸侧,开口时呵出热气,就像亲我似的,“垫什么,我就不痛了吗?”

    “什么?”

    他的嘴凑近我的耳朵,吹进了浅浅的风。

    我脸上顿时发烫:我真是嘴贱,搭他的腔。

    把垫子扔进他怀里,我板着脸说:“痛死你活该。”

    “回家。”他靠在坐垫上,眼角眉梢皆是暖融融的笑意。

    我脱口而出,“你不会又要我帮你处理伤口吧?”

    “你怕了?”他反问。

    猛踩油门,我担心他的伤,开得比较快,说飚车也不为过。

    他不惊不惧,没什么不良反应。

    “我心疼。”我实话实说。

    很长一段时间,耳畔只有引擎声。

    “那我喊梁宿。”他终于出声。

    我轻轻“嗯”了声。

    随后,一路无言。

    停好车,我绕到他那头,弯腰搀扶。

    暖色的灯光倾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的棱角,磨软他的戾气。他的睫毛其实挺长,此刻微垂,更显出了他睫毛精的本质。

    大概是中了邪,我俯首,嘴唇凑上他的睫毛。

    感受到他睫毛的颤动,我猛然回神,着急忙慌想要撤。

    后脑勺却被他牢牢摁住。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愣是摁倒我的头,牙-齿-寻摸到我的唇-瓣,啃-咬起来。

    才第一口,就有一辆白色的雪佛兰开进车库。

    估计是赶来的梁宿。

    我僵住身体,手掌贴住他胸膛,想要结束。

    他不肯。

    我最清楚他伤得多重,根本不敢用力推。他就是仗着我对他心软,愈发肆无忌惮。

    熄火,下车,走近……

    温有容不许我分心,可我怎么可能不去注意梁宿的一举一动?

    “二哥,你还有力气发-qing,应该伤得不重吧。”

    我怕梁宿甩手走人,急得想要开口挽留,被温有容害得,只能呜咽几声。

    估计觉得辣眼睛,脚步声响起,且渐远。

    所幸,他并非完全不要命,将将卡在我炸毛前,松开了我。

    猛然获得自由,我甚至顾不上喘-匀气,“温有容,你……”

    “老婆,我疼着呢。”

    短短一句软话,愣是堵住了我即将铺天盖地而去的怨怪。

    忿忿擦拭发烫的嘴唇,我没好气,“那就安分点,我带你去找梁宿。”

    重见梁宿,是在温有容的卧室。

    他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要不是温有容在,我肯定怼回去:我被温有容随时随地-亲,总比你用拙劣的手段推开戴乐好吧?

    温有容一坐上去,床单就废了。

    不过没人在意。

    温有容趴在床上,两手垫着枕头,任由梁宿摆布。他特别安静,都不像他了。可以想象,如果是我给他处理伤口,他指不定又哪根筋搭错,要对我这样那样。

    梁宿专心致志,动作流利且有条不紊。他虽然跟我一样担心温有容,但他是医生,见惯生死,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他。

    我则站在床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梁宿翻飞的双手。

    我的确心疼,临了,还是忍不住去看,恨不能跟他一起疼。

    梁宿井井有条地洗着伤口,艳色的红侵染我的双眼。

    看着看着,我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伴随着胸闷气短。

    我痛苦地闭上眼,凭感觉冲进卫生间,两手扣在盥洗台上,干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