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吴仁发的指挥中心的小房间里，我发觉那个周奕还在他身边，看来周奕也算是吴仁发此次行动的军师了。

    宁老板被他们用枪指着头押在一边，吴仁发笑嘻嘻的对我说：“秦先生，我们也不想这么暴力，只是稍微请你帮个忙而已，听说你最近和警方走得很近，这可是严重违反我们契约的事儿。让这位顾先生暂时留在我们这里喝茶，你的心也能安稳一点。”

    “我知道吴总要我做什么，现在坑死了那些道法界的人，你算是满意了吧？大概全国半个道法界的人都殁在那小区里了，这些人死了，对你日后登基，也是有好处的。”我说。

    “登基不登基什么的，这么老土的说话，我可不高兴。”吴仁发笑道，“不过若是秦先生愿意合作呢，我倒是很看中你的才华，虽然我还没亲眼见识到，不过秦先生你那一晚叫来警方大干一场，直接死了几十个人的魄力，我是欣赏的。”

    “过奖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吴总是要我入阵吧？既然如此，就事不宜迟了。”我道，“若是我能破解阵法，还希望你能放了我的朋友。”

    “那是当然。”吴总抽着雪茄道，“只是你如果不能在明天中午之前破解阵法，我可能不能保证你这位朋友的安全，毕竟，周先生这里有几个不错的玩具，能够好好让顾先生享用一下。”

    说罢他指了指屋子角落处的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刑具。

    “我了解了。”我看了看嘴被黑胶布封住的宁老板，“带我去新达小区吧。”

    “秦君华，我倒要看看，你这神算，到底有有多神。”周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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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吴仁发的手下带到新达小区门口的时候，换上了他们提供的电动轮椅，这轮椅上还装了用来通话和摄像的设备，不过进入阵中，这些东西肯定会失灵了。

    当我再次踏入新达小区的时候，毛球忽然从暗处窜了出来，原来它一直暗中跟着我。

    “大犬神会来么？”毛球问道。

    “很快。”我说。眼前的小区和之前我来的时候，景色又不一样了，是陌生的道路，这说明阵法正在运作，如果按照我之前演算的结果看，这个小区内此刻犹如空间混乱的迷宫，每走一段距离都可能坠入无限的排列循环中。

    可能找到正确前往阵眼的道路，计算机也要算不知道多少年，更不用说每次变化，在阵法中生成的那些异象和怪物到底有多少了。

    我带着毛球往前走了一会儿，再回头时，原本笔直的道路已经被楼群取代，大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我们该怎么走？”毛球又问，我转头看了看它，只见它眼中冒出了红光，口水也不断从口中滴落，说话声中夹杂着凶狠的呜呜声。

    我操纵轮椅稍微远离了一些它，毛球的头开始不断的晃动，最终它的身躯开始变大，无数的狗头也开始从脖颈处长出来。

    大犬神……来了！！

    “符之三十！！目震！！！”我甩出了一把符咒，那些符咒自发形成环状，将大犬神包围，随之所有的目震符上的符号都汇聚成了眼睛形状，同时睁开！

    轰然一声巨响炸裂，巨大冲击力使得我连人带椅都倒在地上，而大犬神也被轰出了毛球的身躯，被弹出了十几米外！

    “目震！列墙！”我忍着伤痛操纵那些符咒排列成了方形，阻挡在毛球身后，这使得想要再次冲过来的千头大犬神被目震符所震慑，暂时停在了不远处。

    但是符咒的威力对上神灵是大打折扣的，大犬神只要再冲击个十几次，就能冲破目震符墙！

    “毛球！！快醒醒！！”我喝道，然而毛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符之十三！蝶符！”我唤出了蜻蜓，开始不断骚扰毛球，终于使得它缓缓睁开眼睛。

    “公子！！你好狠的心！竟然借我当诱饵带大犬神来！”毛球晃晃头，终于彻底清醒了。

    “你不是还好好的么！这叫有惊无险！不对！我们马上就有危险了！快过来帮我一把！”我坐在地上叫道，“我们要甩开他！”

    毛球站起来，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似乎想要努力变成人，但是努力了好几次都没用，看来他的法力都被大犬神吸得差不多了。

    “我变不成人了！”毛球惊慌道。

    “帮我把轮椅扶正。”我说。

    它连咬带抓终于将倒下的轮椅弄了起来，在它的推搡下，我费尽爬上了轮椅，而此时大犬神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击。

    幸运的是电动轮椅还能自己动。

    “我们快去，去那边的楼道里！”我说。

    当我的轮椅终于进入楼道的时候，目震符也被攻破了，发狂起来的大犬神威力真是惊人，但是在它追过来的同时，阵法便再度开始运转，我们身后的场景在薄雾中发生了变化，大犬神此刻不知道被传送到那里去了，而我们身后方才激战的空地，也变成了一个车棚。

    “吓死了！！差点死了！！”毛球吓得趴在地上。

    “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阵法时刻都在变。我们找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我看了看四周，默默在心里验算了下附近的阵法。

    “我们去这个楼道的三楼，你跟着我走，那里有个房间暂时是安全的。不能在这里久留。”这时楼道里的房门都开始发出咔哒咔哒的掀动声，好似什么东西要强行冲出来了。

    幸好我之前提前绑好了右腿的肢具，不至于太依赖轮椅。

    “我们快去上楼！”我从轮椅上站起来，努力朝着楼梯上爬。

    然而刚动一动，就有痛楚从左腿上传来，肯定是刚才摔倒了哪里。

    “过来，趴在我背上。”毛球窜到我面前，示意我趴到它的狗背上。

    它比一般的大狗还要大许多，力气也很大，虽然我趴在它背上，双脚还能耷拉在地上，但它带着我爬楼绰绰有余了。

    “去二楼的211房，只有那个房间是安全的，千万不要往后看。”我抱着狗脖子道。

    它于是奋力的奔跑。在我们身后，鬼叫声连绵不断，是那些其他房间里的死尸被放出来了！

    毛球一头撞开211房的门冲了进去，然后用后腿关上了门，掉落到地板上后，我立刻用混淆符封住了门锁。

    “这里能够安稳一个多小时吧。”我靠在玄关的墙壁上说，“休整一下，我好疼。又冷又疼。”

    “你的膝盖手肘都破了，有血味。”毛球闻了闻我道，“让我舔舔，狗唾液也可以疗伤。”

    我于是费力卷起了裤子，胳膊肘的擦伤还算能忍，但是左腿膝盖的伤有些严重，掀开裤子时都疼得我倒抽凉气，伤口更是有点惨不忍睹，皮开肉绽不说，似乎是重重撞到了什么，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伤到骨头了，舔了也没用了。糟了，这下我完全没法行动了。毛球，我用符咒让你能够暂时变成人，你带我行动吧。”我说，“前提是你要和我定下灵契，成为我的契神。行吗？”

    “可以，快搞吧！现在活命要紧！”毛球着急的摇尾巴道。

    “那你喝下我的一点血，我们定契。”我说，“我就不单独割手了，腿上都是血……”

    “噫！不还是要舔，我顺便帮你舔舔外伤。”毛球的舌头凑上了我的膝盖。

    我拿出一张混淆符贴在它的头上开始默默念咒，一点灵光注入了毛球的额头，他的身体也随之开始化形。

    片刻之后，在微光之中，一个一丝不挂的青年正在忘我的帮我舔伤口，我身体一僵，连忙道：“别舔了！你看看屋里有能穿的衣服么！找一件先穿上。”

    这户人家似乎是十年前出租给年轻人住的，一人都没有，但是能找到二十多岁男人穿的衣物。毛球换上衣服后把我扶抱到了客厅里的躺椅上，说道：“主人，我们下面怎么走？”

    因为和我定了灵契，他对我的称呼也变了。

    “我要封闭五感彻底演算阵法，大概有一小时的时间，你守住我就好。”我拍拍他的肩膀，“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你活着走出去。”

    “好，我相信你。我一直很相信你，若是没有前世的你的指导，我也不会活到现在。”毛球道，“前世你被砍断双手时，我没有来得及去救你，这一次，我当你的腿。”

    我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彻底封闭五感，是我终极心算的最高效率法子。

    我的演算方法，是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超感行为，这种能力随着宁老板的到来而觉醒，当我完全沉浸在那无尽的演算时，我甚至可以“看”到那些往来的神灵与我千年来转世的人生轨迹交错。

    我确实是被神灵眷顾的宠儿，千年来，神灵从未放弃对我的追逐和纠缠。

    神灵赐予了我惊世骇俗的能力，将我卷入诡谲的命运漩涡，让我背负沉重的责任和负担，甚至我都开始麻木，分不清如此接近永恒的无尽演算，究竟是痛苦和愉悦。也分不清，我到底还有几多人类的感情和温度残留。

    当我再度睁开眼时，我又一次深深的感觉到，蒙受神恩的恐惧。

    这个巨大的奇阵法，运转十年，吞噬了无数人命，甚至几乎让道法界的精英全部陨落，变化极尽无限，甚至已经开始孕育非人的灵识，竟然无法抵御我彻底的心算。

    这种能力非但不让我觉得庆幸，反而让我觉得惶恐。

    哪怕这种阵法，都无法抵御我的心算，那么我今后还要演算何种恐怖的存在？

    知识，既是痛苦。

    “真让人感到深邃而迷失啊，主人，你的心。”毛球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看着他复看着我，和我定契后，他也稍微能够和我心意相通了，因此能够感受我的心境变化。

    “我知道我们该走哪条路了。”我说。

    “主人，你真是让神都恐惧的存在。我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害怕呢？或者，我所追随的，从来都不是秦君华这个人，而是……”毛球呆呆的看着我道。

    “你追随的，只是凡人秦君华而已，你不能多想一分。”我道，“就算你通彻了我的心意，也该知道，那种话，不能轻易说出。”

    “是，追随您的脚步，天……者。”毛球双膝跪在了床边，额头抵着我的手背。

    他终究没说出那关键的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