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达小区里的大阵，名叫“变玄”，本来就是一个生生不息变化无穷的阵法。最初这个阵法，是用来设计保护幻忆宫的。但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变玄阵的玄秘图谱遗失散落，导致这个新达小区妄图再现“变玄”的目的失败了。

    而阵法这种东西，就像是化学药剂，少一点一毫，可能配出的就是另一种物质。变玄阵如今已经变成了变化无穷的凶阵，像是魔池，一面不断吞噬人命，一面滋生魔物，甚至开始有了自我的意识。

    换句话说，变玄阵，相当于一个人造的“神灵”，它的概念已经越来越接近太古时期那些自然而生的“神”了。

    我用布条蒙上了毛球的眼睛，在他的后背上指挥他行动。因为，随着深入阵法的深处，所见的异物越来越多，越来越恐怖怪异，甚至对毛球这样的小神灵的精神力都能构成极大的冲击。

    在这种情况下，我作为毛球的“眼睛”来指路反而比较好。

    从暂时安身的房间出来后，毛球背着我在越发混乱黑暗的变幻空间里不断奔跑。他的体力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可以不吃不喝不停息的一直跑上七天七夜。

    而我计算出来的路线，是直达阵眼的捷径。

    那是倾尽世上人力也无法计算出来的最佳路线。

    在毛球背着我奔跑的同时，我顺便欣赏了一下周遭的风景。

    明明是个占地面积不算大的小区，却能演变出如此变化无穷的诡景，不得不说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如果我的手机没有摔坏的话，我一定要好好拍一下。

    越接近中心阵眼，空间里的一切就越发凝固。

    其实我感觉很不好，身上的伤已经疼到麻木了，因为使用符咒太多，一直在冷得打哆嗦。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都已经来到这种地步了——

    换做别人，若是走错一步，早已被异物和空间扭曲的力量撕碎了。

    我解下毛球眼上覆盖的布条，让毛球好好看下现在的状况，因为靠近中心，一切异物的行动都变得迟缓甚至接近停滞，周遭的景象就像是时间静止，连当初风吹动的纸屑都凝固在半空中了。

    “好奇怪！这里！”毛球看看四周，“我们就好像没有挪过地方，这里不还是那个楼道么？”

    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前后都昏暗无比的狭窄楼道中，两边都是房间的防盗门，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的老式灯泡。楼道里还有积灰的各种杂物，除了我们，没有任何动静，一切都显得死寂无比。

    “这里所有的楼道都长得差不多。”我说，“这里已经是阵法的最核心处了，一切进入这里的活物，就算是你这样的神灵，也会停止活动。”

    “为什么我们还能动？”毛球不解道。

    “因为，我的脑力凌驾于阵法之上，阵法核心处，衡量生物的强弱已经不是自身的力量，而是精神力和脑力。

    你是我的契神，和我心意相通，故而能够活动。”我说着拿出自己的目视符，交给毛球含着。

    “主人，你要做什么？”毛球咬着符咒不解道。

    “共享我的视界给你。”我用指甲狠狠划破自己额头正中的伤痕，抹了血画在毛球的眉心。

    刹那，我和毛球，都看到了这楼道里的“真相”————

    无数的虚无的线牵连着这空间里的一切物体，甚至是杂物，碎屑。

    “哇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毛球叫出了声。

    “阵法的根本原理，是人类妄图计算命理本身，而开发的一种小型命运演算场，操纵阵法的就是这些阵法线，这些线原则上是虚无的概念，这里的每个物件都被赋予了阵法意义概念，衍生阵法线，然后操纵整个阵法的不断运作。阵法线，就是天然命理线的赝品。”我解释道，

    “阵，就是人类制作的‘命运’的赝品实体，然而远远无法比拟真正的命运。

    其实这样看来，整个世界，都是命运神灵的巨大阵法呢。”

    “听不懂！反正主人很厉害就是了！”毛球道。

    “你只要小心的躲开那些线，按照我说的，进入到一个叫做‘空’的房间里就好了。”我说。

    名叫空的房间，其实在接近走廊的尽头处，门牌号就是一片空白。

    当毛球推开门后，里面充斥着大量的阵法线，密集得根本没有丝毫缝隙。

    然而已经到达这里了，就无所谓惊动不惊动那些阵法线了。

    我撤回了符咒，转换了视界，在我们眼前所见，又变成了一个时间凝固的普通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像是文人的居所，有很多书架和书，在窗户前的书桌旁，坐着一个早已干涸的尸体，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着许多图纸，其中还有古老的幻忆阵法图。

    “找到了，就是这个人，最初的‘阵眼’制作者，那位姓名早已湮灭的阵法天才。”我说，“这个房间是所有阵法线的发源地。”

    “没错，你终于找到了这里，世上最聪明的人——秦君华。或者，我该叫你‘天者’，早已超越了凡人的特异存在。”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来，微微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从阴影中走出来。

    “阵灵，你是阵法线的集合意志，阵不断疯狂运作的最终产物。”我道。

    “太好了，你可以说是唯一能够和我交流的存在了。”小女孩很开心道。

    我拍了拍毛球的肩膀，示意他放下我。

    毛球将我放在一张椅子上，使得我可以面对那个小女孩。

    “再过不久，你就能够彻底化灵，任意移动，不用再局限于这个小区了。”我说道。

    “没错，到时候我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我很中意你的才华，所以允许你作为我的追随者，以你的才华不断完善我——你的脑力远远超越这个人，只要我们两个联手，甚至可以笼罩整个世界。”阵灵跳上桌子，晃着脚笑道，“若是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转换阵眼，让这里成为阵法的机关角落，将你们撕碎，你就算能够演算阵法，也来不及了。”

    我望向窗外，只见那只巨大的怪鱼此刻正在窗外不远处游弋，除此之外，窗外的天幕也变得混沌莫名，浓云形成了无数张痛苦的面孔，好似在无声的挣扎惨叫。

    “新达小区，已经形成了小型地狱。”我道。

    “地狱么？我觉得这种景象很美丽啊。”小女孩道，“所以，赶紧回答我的问题，然后开始你的工作吧！”

    “阵灵，你从来没离开过这里，怕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诸多匪夷所思的神灵存在吧？”我说，“你只要踏出这个还算安稳的小角落，怕不是要立刻被其他的神灵撕碎，无知和低调，才是保身之道啊！”

    “说什么屁话！那么多愚蠢的家伙妄图进来，都被我干掉了，我是无敌的！”阵灵呲牙道，“你是在唬我么！你第一次进来时，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满嘴胡话，把那些凡人耍的团团转！”

    它还真是个小孩。

    “那我换个话题吧，”我用冻得颤抖的手拿出自己的打火机和烟，在毛球的帮忙下才点着了烟。

    “你作为阵法，难道只是想统治世界？操纵一切？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演算的终极是什么么？你找我完善你，也是为了达到演算终极的目的吧？”我叼着烟道。

    “你这么一说，确实这是我的本愿。我想成为最完美的阵法，甚至超越一切，超越凡人拙劣的命运！”小女孩果然进套了，毕竟是刚刚出生的灵，还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