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扭曲的命运的气味。

    我睁开眼，是冰冷刺骨的冷水把我浇醒的。

    映入我眼帘的是真正的刑房，比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更简陋一点。

    我努力保持自己的能够抬起头，尽管冷水带来的苦寒让我牙齿都打战起来。

    我被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宁老板被绑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好似又回到了痴呆的状态。

    这种椅子似乎是专门审讯犯人的，被定死在地板上。

    金大帅就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抽烟，旁边跟着两个行刑的士兵。

    “没想到吧，大帅，咱们还能见面，咱们三个。”我声音嘶哑的说。

    “秦君华，想不到你这小子竟然还活着，还掉包了唱戏的那个贱货！”金大帅一看我醒了，立马指着我骂道，“xxx的！老子这回非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来人！给我把他两只胳膊还有那条腿都卸了！老子要把他放菜坛子里腌成人棍！”

    “哦，我可是季家的贵客哦。”我虚弱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动我？你不要命了？”

    “妈了个xx的！”金大帅呲呲牙，忽然使了个眼色给手下：“你们都退下！”

    待那两个手下离开后，他拿了鞭子，过来用鞭子抬起我的下巴，恶狠狠的问：“你怎么知道老子和季家的关系？”

    “你能来到桃花镇，换句话说，你能从土匪头子摇身一变变成大帅，都是托了季家的福吧？”我道。

    “艹！你这死瘸子！”他忽然抬起脚，重重踹在我的残腿上，顿时我眼前一黑，疼的险些再度昏过去。

    喘了半天粗气，我才缓过来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不管你和季家有什么来往，反正老子今天就要报仇！”忽然掏出枪抵着我的头，“我要你和那个唱戏的一起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眯起眼睛，“听我的话，你还能活，不然可是真的会生不如死。来啊，结果我试试。你这个死太监。”

    “你以为老子不敢吗！！”他顿时暴跳如雷。

    他的枪抵在我的太阳穴上，缓缓扣下扳机，然而还差一点，他的动作就停了。

    “你不能杀他。”唐敛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努力抬起头，看见唐敛用一把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唐敛应该早就潜进来，他只是出于恶趣味而“欣赏”了一下我被刑罚罢了，如果我没有生命危险，他是断然不会出手，这一点估计是和他主子学得。

    “唐敛，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点……我还要留着这个土匪有用……暂时不要取他性命……”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说完便再次昏了过去。

    当我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在自己的大床上了，这一次醒来我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似的，呼吸间都是灼热的气息，告诉我自己正在高烧之中。

    我挣扎着坐起来，嘶哑疼痛的嗓子发出了干涩难听的虚弱声音。

    唐敛这时推门进来说：“你起了高烧，还是再躺一会儿的好。”

    “告诉我现在的状况。”我终于又倒了下去，躺在床上道。

    “唐棠在剧院冲突中被金大牙的手下杀害了。”唐敛坐在了我床边的椅子上说，“不过，这应该在你的算计之内。可惜了唐棠，死得那么冤枉。”

    “我只是没想到金大牙会在这里出现。也没预想到唐棠会被杀。不过，唐棠这个人，本来就不存在——秦家没有姓唐的管家，唐棠她是宁老板从现世传唤过来的……灵识化形，是用来帮助我的。所以，我让她去季家找秦君立，季家对唐棠的到来完全没有反应，因为她是‘不可被神灵发现之人’。”我说，“如果我猜的不错，真正的唐棠现在刚从一场民国的噩梦中醒过来。可能她醒来时，都忘记了大部分剧情，只有模糊的印象。

    金大牙也是被桃花镇的季家吸引过来的，季家给了他相当丰厚的回报，估计要他完成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那个事情，金大牙的反应已经完全告诉我了。

    接下来，利用金大牙，我们可以做得更多，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经历的这一个月，都是不断循环，每件事都在重复么？要打破这个循环，就要制造越来越多的‘变异事端’。”我道，“秦君立给我送来的，有关这一个月镇上发生事情的记录中，并没有金大牙的什么活动记录，接下来，我要他，

    更加活跃起来。所以——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唐敛，你从命灵那学了什么手段，能够让金大牙服服帖帖的听你的话？”

    “我等下带你参观下。”唐敛笑道，“那宁老板呢？他在看了戏之后貌似受了刺激，陷入了自我封闭的状态。”

    “他被当地的神灵异能封住了力量，所以精神状况会时好时坏，记忆也时断时续，只要我们顺利到达仪式那一天，我有信心他能够恢复过来——

    因为，无论是封住我的天眼还是宁老板，都需要极大的力量！现在剧场里发生了纷争，而季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是它也处在无力状态的证明。把全部力量用来封住我和宁老板的异能，就会疏忽镇子上的事情。”我解释了一会儿，觉得嗓子眼竟然疼麻木了。

    “我觉得你确保你这具身躯能撑到那个时候比较好。”唐敛给我倒了杯水，喂我喝了下去。

    “即使如此，为何我在虐待时，你不出手助我？”我喝了水问。

    “因为我觉得你痛苦的表情真的太美了。”唐敛邪笑道。

    唐敛是赵剑玄旗下的第一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我和宁老板，还有金大牙弄了出来。

    但是，赵剑玄毕竟是神灵中最为邪门的命灵，他调教出来的人，也的确邪门的可以。

    我缓了一会后，唐敛才带我去看了那个被他放置在另一间房间里的金大牙。

    他被铁链绑在椅子上，浑身光着，上半个头盖骨都被掀开了，大脑暴露在空气中，而他的脑子上被唐敛刺了一些针头，甚至有的针头还通着细细的电线。

    唐敛自豪的介绍道：“根据我主人的研究，人类对快甘的有着无限的渴望与追求，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会坠入毒瘾的缘故。但是，经过神灵的特殊改造技术，可以在超越人类已有的医学知识上对人体实现这种活体解剖，并通过刺激特殊的部位，产生出超越毒瘾一千倍的快甘。现在，他就置身极乐天堂之中。

    为了追求这个极乐，他会听从我一切命令。”

    “但是追求极乐也有代价，他看来活不过几天了。”我说，“试图去获得不属于人应该有的快甘的果实，结果就是自取灭亡。”

    “所以你要好好利用这几日。”唐敛道，“怎样？我推你继续去床上躺着吧？你那条断腿里的骨头，好像被他踹断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堆挫伤和泼冷水引发的感冒发烧，我觉得你恐怕后半个月连床都不能下了。”

    “我还真是破破烂烂的。”难怪我觉得浑身动一下都剧痛无比。

    当唐敛把我推出那扇房门时，我惊讶的发现宁老板竟然站在了客厅里。

    “君华……你怎么在这里？我……是不是在死后的世界？”宁老板茫然道。

    “长宁你……？！”难道他的记忆又发生变化了？！

    “我记得我已经被押赴刑场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宁老板眼神空洞，似乎他的记忆就停留在了民国时被行刑的那一刻！

    我于是道：“你……你被我们救下来了！这就是负责救你的朋友，他叫唐敛，是救国会的！”

    “是这样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君华，我还活着是吧？你也活着是吧？”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面对着我问。

    “对！我们都活着。”我说。

    “你的声音好嘶哑啊，脸色也那么苍白……你是怎么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宁老板半跪在地上，伸出手去摸我的脸和手。

    “我有点感冒而已。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觉得我睡了好久，我不想再睡了……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的手在我身上摩挲不停，好似在确认我是真实存在的。

    “你的腿呢？”他忽然颤抖了一下，惊恐的问我，“你的腿怎么了？！怎么只有一条腿了？！你的腿呢？！”

    “他从日本人那里出来时，伤的太重，那条腿保不住了。”唐敛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我的君华怎么会变成残废……怎么会！！怎么会！！！”他抱着头咬牙切齿，好似陷入了极端的激动和狂乱。

    前世的宁老板，是个极度爱美的人，不能忍受任何不完美。

    不仅是对自己，对秦君华的着装之类的要求都极高，甚至严格到每次都要认真为秦君华打理外观，连一丝头发丝都不能乱。

    他说，在他眼里，秦君华是世上最完美的人，无论哪一方面。

    就算……这一世我其实是残缺的，他也要我的肉身看起来完整。

    但是，民国时期，托生为人的他却以最残酷凄惨和丑陋的死法而死去，千刀万剐，在众人面前，被割下一片片肉片，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最恐怖的样子，被割了数千刀才断气。

    就算这样，他也觉得不后悔，因为他认为可以守住秦君华的那一份“完美”，他要秦君华“完美”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