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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四章 离宫

    因葛玥的被逐出宫,她与沈辞之间的小恩怨也随之公开了。是以,旁人对沈辞在傅北棠心中的地位,再度有了新认知。

    终是再不甘心,可也知道,凭着定北侯的权势、傅北棠毫不遮掩的宠爱,沈辞这太子妃之位,是实打实地坐稳了。为了母族势力,不少闺秀都打着恭贺的名头与其交好。

    虽沈辞心中万般厌恶,可本着不得罪人的心态,沈辞不得不强打着精神与之虚与委蛇。

    及至膳时,沈辞这才送走了最后一波人。

    只是沈辞深感疲乏,看着桌上比往常精致数倍的佳肴,她亦无半点食欲,仅用了些素淡的汤水,便叫人撤了下去。

    这厢膳食刚原封不动地撤走,便立即有人寻到东宫回禀给傅北棠。

    “你是说晚膳她什么都不曾吃?”傅北棠略感诧异,亏得他察觉她今日乏累,特意交代了御膳房做了许多她爱吃的食物,却不想竟然是一口都不动。

    思及沈辞今日对他的抵触,傅北棠愈发觉着沈辞有些不对劲,兼之政务繁忙,还真当抽不出时间去亲自看她。

    “田德全,你吩咐小厨房用小火煨些肉糜粥,然后派些机灵的人去太子妃那边守着,有任何事情都要来记得回禀本殿。”傅北棠手执奏章,吩咐着底下的东宫大总管。

    田德全微微有些发福,瞧着一副憨厚愚钝的模样,然内里却是个门儿清的。他跟在傅北棠身侧伺候了十余年了,虽说不能完全将傅北棠的心思摸头,可十有七八却是不差的。

    “东宫离储秀宫还有些远,这般送过去,怕是要凉了。依老奴之见,不若就让人在沈小姐所住偏殿煨着?”田德全建议道,见傅北棠并无异议,便躬身退了出去。

    这一等便是子时三刻,听闻下人回禀沈辞夜间梦魇,傅北棠再无任何心思处理政务。接着夜色掩护,他运着轻功出现在了沈辞房间内,悄声无息,未曾惊动任何人。

    床榻上的人儿裹着被衾,莹白的额际布满了汗珠,巴掌大的小脸上也浮现了挣扎之色。

    傅北棠自袖笼中拿出巾帕,动作轻柔地替沈辞擦拭掉额际的汗,俊颜上满是旁人看不懂的晦涩深情。

    似感受到了身旁人的气场,沈辞面上的挣扎之色愈发明显,放在被衾的柔荑也不由得挥动起来。傅北棠一时不察,竟被她挥了个正着。

    “啪”的一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亦惊扰到了床榻的女子,却见她睫毛微颤,俨然是要醒来的征兆。

    傅北棠伸手点了她两处穴位,沈辞这才又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她熟睡后的面容,傅北棠总是忍不住伸手在她面颊上轻抚,而后轻喃:“阿辞,这辈子你也只能是我的,不要想着逃离我,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明明是最轻柔的语调,却偏偏说着最危险的话;奈何沈辞熟睡,并未听到这番威胁。

    良久,傅北棠收回了手,附身在她额际印下一吻,这才离开了房间。

    许是被点了睡穴的缘故,沈辞倒是再也入梦魇,而是一眼酣睡至天明。

    用过早膳后,便有内务府的人过来接她出宫;彼时沈琅也刚下早朝,得了消息便直接在南华门外守着了。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看见一行人抬着一顶宝蓝色小轿出了南华门。

    见到了定北侯府的马车上的标志,领头的太监便吩咐落轿,而后躬身捏着尖细的嗓子道:“沈小姐,侯爷已经在宫门外守着了。”

    因一夜不曾好眠,沈辞原本还有些恍惚,然骤闻沈琅也在,忙不迭地掀开了帘子,果然瞧见了沈琅那高挺俊逸的身影。

    三月零七天。

    自前世沈琅被下狱后,沈辞便数着时间过日子,突兀见得爹爹好端端的模样,她再也顾不得闺秀仪态,红了眼眶。

    沈琅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只当她是受委屈狠了,登时便迈开大步,朝着沈辞走来。

    “囡囡这是受谁欺负了,爹爹替你去讨个公道。”沈琅一手抚着沈辞的发髻,一边追问道。

    头顶传来了沈琅掌心的热度,沈辞这才感相信,她的爹爹当真是好端端地活着。只觉得鼻尖愈发酸了,一时间竟然哭得不能自制。

    沈辞这厢怕是闻不到话了,沈琅又心焦是何人给了他宝贝闺女委屈受,便对着一旁领头的大太监道:“请问刘公公可知是何人欺了本侯闺女?”

    “侯爷这话怕是想岔了,沈小姐这是喜极而泣呢。”刘公公面上堆着谄媚的笑,又道,“沈小姐得太子殿下钦点为正妃,更是拒了纳侧妃,这独一份的恩宠可是旁人求不来的。”

    傅北棠钦点沈辞一事,沈琅也是听闻过的,可他觉得事情真相远非刘公公说的那般简单。

    他也是男人,自然看得出傅北棠沈辞并无男女之情,否则他也不会想着以军功换了恩典,让沈辞得以入府;而今傅北棠这般高调,莫不是布了局?

    再怎么心思千转,沈琅面上亦没显露分毫,只是客气而疏离道:“得太子看中,那是小女的福分。”

    知晓从刘公公这厢问不出些许有用的话,便低头冲着几欲哭成泪人的沈辞道:“囡囡,爹爹在,有事咱们回府慢慢说。”

    许是沈琅的安慰起了作用,沈辞当真慢慢平息下来,好在有面纱遮挡,仅也只瞧见了双眼微红。

    她转身谢过几个太监,便跟在沈琅身侧,上了自家的马车。

    按照祖制,沈辞作为未来的太子妃,应当是风风光光地被送回定北侯府,奈何傅北棠深知沈辞如今的抵触,便作了两手安排,只吩咐刘公公机灵些行事。

    是以,刘公公见沈辞执意要同沈琅一道归府,倒也未曾阻拦;只是吩咐宫婢上前,将沈辞的包袱细软送到了定北侯府的马车上。

    虽大晋朝民风尚算开化,可沈辞如今也是待嫁之龄,断没有与沈琅同车的道理,遂后者便御马而行。只是沈辞太怕再一次失去了爹爹,便掀开了一角窗帘,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琅。

    沈琅乃习武之人,五感本就异于常人,自然是瞧见了沈辞满眼的依赖,这愈发叫他心疼了。

    “囡囡别怕,爹爹在的。”沈琅放慢了策马的速度,与马车中的沈辞并齐,温言安慰道。

    是了,这就是她记忆中的爹爹的模样;纵然不是亲生的,却给了她所有的宠爱的爹爹。

    好在,一切还可以重来!

    沈辞心中稍定,勉强冲着沈琅露出了笑颜,道:“爹爹,我想吃嬷嬷做的千酥鸡。”

    “都依你便是。”沈琅慈爱道。

    而后父女两人一路无言,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这才到了定北侯府正门前。未待沈辞下马车,便听得两声略带喜意的呼唤。

    接着一阵香风袭来,刚推开车门的沈辞便看见了打小伺候着她的心腹丫鬟杏雨和拢翠。

    “好些时日不见小姐,怎么小姐还清减了些?”杏雨扶着沈辞下了马车,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颇为担忧道,又言,“莫非是宫里的人伺候得不够尽心?”

    “杏雨慎言。”沈辞轻拍,低声告诫道。

    无关沈辞这般小心翼翼,实在是定北侯府位高权重,暗中觊觎窥视的人定然不少,杏雨这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免不得要给她冠上个管教不力的罪名,若是连罪了爹爹却是不好了。

    “是。”杏雨脆声应诺,然后招呼着拢翠将马车中的行礼包裹取出来。

    沈辞甫一站定,便扬首注视着正门上的那块匾额,记忆免不得闪回了上一世。

    她成了国母之后,便再也无法自由出宫,最后一次归府,是爹爹被下狱之后;原本熙攘繁荣的定北侯府被官府下令封上,而先帝御赐的匾额,也人一剑劈碎,零碎闪落在地上。

    想得多了,难免有些泪目,沈琅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便沉声吩咐道:“还不扶着小姐进去。”